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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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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根本分了呀,归根究底,皆因为这张脸,这张令女子羡慕,男子倾慕,却从未带给她一点好处的脸…… 热了许多日的大,终于因为一阵突来的暴雨,将室人的的热意稍稍冲走一些。在家中吃过晚饭,可儿去了潘今的屋里,将刚才送去的饭菜又拿厂回来,生色知道,他一定又没在家中。 潘家除了逢年过节,或是来了贵客,平时一般用饭都是在自己屋,所以当十三妹潘如芯过来找潘尘色的时候,尘色才吃过饭。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惟一和尘色交情好一点的就是这个十三妹了。潘十三才十六岁,只比潘今大一岁,是最年轻的小妾为潘老爷子生的最后一个孩子,年纪差别的兄姐许多,很是天真可爱。最近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亲事同样是潘老爷子安排,几年前就定给邻镇一家富贵子弟,讲好今年春后完婚。只不过,几个月前十三生了场大病,调息了许久,这才稍稍好过一点来,婚事就耽误了些时候。而且病前病后,如芯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伶俐活泼的她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发呆。潘尘色觉得,她似乎是有很重的心事,然而问了,十三却也不说。 潘家也见过那即将成为她妹夫的青年男子,文采、相貌都不错,听说对家人也很孝顺,从不在外面乱来,十三妹潘如芯要是嫁过去,想必也不会吃多大的苦。 这次如芯过来,尘色也将这些话说给她听了,猜测小妹子是因为心怯那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丈夫,也就想安慰安慰她。 如芯听了却惨淡一笑,说:“我可是不会幸福的了,婆家是一定不会喜欢我的。” “胡说! 潘如芯的神情,令得潘尘色心里一颤,她直觉地低声斥道:“你这般温柔们雅,又这般美丽,婆家人哪有不喜欢你的道理?” 潘如芯轻轻一叹,那声叹息夹杂着完全不合她年纪的悲观和凄凉。 “姐姐,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她凄楚地望着尘色,想要说什么,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啦?”尘色小心猜测道。 潘如芯摇头,“姐姐,你不用问了,这事儿,我打算一辈子捆在心里,死都不会说的。”她拉着尘色的手,泪水滴落在尘色的手背,“你说为什么,咱们都要生为女儿身呢!” 潘尘色很想劝她些话,可又不知从何劝起。惟有暗自希望等如芯成了亲,心中不这样茫然害怕了,也就好了。她们潘家的子女,从小都不愁吃穿,却又有几人是真心快乐的呢?这一辈子,她是不可能了,所以呀,能看到妹妹幸福,也觉得是一种安慰。 送妹妹走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看看时间,戍时已经过五刻。可儿帮她放下蚊帐,又点了熏香,最后泡了一杯极淡极淡的茉莉花茶来。喝茶,并且对着一盏茶,想碧海晴天,是年轻时的潘尘色最喜欢做的事。每日睡前一杯茶,也是那时养成的习惯,能够让她安神,却不像别人那样喝了茶不容易睡着觉。 “可儿,你回去吧,兰子这时也该睡觉了,她又是非要你在身边才能睡不可的。”喝完茶,望着坐在灯下缝衣衫的可儿,尘色含笑开口,还打趣道:“我可不想过一会儿又是应天到我这儿来将你绑走的。” 应天是可儿的夫婿,兰子则是可儿和应天的女儿,才五岁的一个丫头,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今后又是一个大美人。 可儿也笑了,“他不会。”只是上次她放心不下生病的尘色,回去得太晚,丈夫实在不放心她才出来接她,被尘色知道了,就老是笑她是被应天绑了回去的。 不过,她看看时辰,差不多亥时了,也是该回去了,所以没有多坚持,她也站起来,“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小姐,你也早些歇着吧。” 尘色点点头。可儿将余下的手工放好,才又向她说了一声,径直从后院出去了。可儿的情形算是特殊的,嫁人后,在尘色的坚持下,可儿没有被换去做别的工作,仍然服侍尘色,但晚上一般就不会再住在潘家,除非是尘色特别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但那种情况很少,就算再不舒服,尘色也习惯与人客客气气,不愿麻烦到人,连对这个跟了她近二十年的亲如姐妹的可儿也是如此。这是天性,习惯与人相处冷淡,改不了的了。 其实,尘色也是时候该上床休息了,只是今天确实精神很好,而且,她也着实不放心潘令。近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疏远,往往是三五日才见得一次面;就算见了面吧,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她也不过只能从表面上,看出他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 这样想着,潘尘色也越发不能安心了。她放下杯子,掩了门,打算去东院看看,今儿到底回来没有。 潘家的规矩是,男孩子长到十来岁,又还未成家的,就会统统搬到东院去。而如是未出阁的闺女,又或是像生色这样寡居的媳妇、女儿,就全住在西院。东西两院是不能直通的,现下尘色要过东院去,要么从大堂那边过去。要么就只有从刚才可儿离去的后院门出去,经过一条小弄堂,再绕过佣仆们住的屋子,就能够从东院的一扇小门进去。 由于是月中,月亮正是在圆脸儿的时候,不用点蜡烛或是灯笼,月色将大地照得清清楚楚,于是尘色就空了两手,借着明亮的月光慢慢走过弄堂,没有惊动别人,到了东院的小门进去,又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潘今屋子仍是黑黑的一片。潘尘色不认为是他已经睡下,最大的可能是潘令尚未回来。压下失望的情绪,她还是走了过去,敲了半刻门,终于确定了潘今并不在屋。转过身来,呆了一会儿,她又下了石阶,慢慢地朝原路回去。要是潘令回来,也一定是走后院,不会去前门。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有些刻意地放慢脚步,希望能遇上晚归的潘令。 不过,她还是失望了。已经过了佣仆们住的屋子,仍是没有看见潘令。出潘家后院的门就是在佣仆们住的这里,如果是回东院,根本没机会走到弄堂里去。所以,潘尘色只得暗叹一日气,那就只有明天才去找他了。希望明天,她能够好好地同他说说话,能够劝劝他。 虽然太阳已经落下很久,但是这天儿却仍没有变凉,走得一会儿路,尘色就热得冒了汗。幸得这弄堂正是个风口子,带着些腥热的风吹在身上,带走了一丝暑意。尘色于是在站在弄堂里,打算吹吹风再回去。 过了半刻,尘色觉得没那么热了,正想举脚,不意却抬头见前面一黑影急急忙忙地向她这边走来。那人似乎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个人,只是不时回头瞧去,尘色还不及动作,那人已近到她身前了,她的心急跳了下,预感到自己可能遇上了麻烦。 那人也似乎察觉出前面有人,一抬头,愕然对上尘色的眼。也就顿了那么一下,那人一把拉过尘色,捂住尘色的口,将她拖到旁边空置的杂屋中。 直到将门掩上,那人才回过头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沙哑难辩的声音,却让尘色终于听出这人是谁。 她狼狈地站起,“二……哥?!”怎么是他?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潘德文冲上前来,在隐约的月色下,他的脸看来狰狞而恐怖,“别管我!告诉你,今晚的事,不准说出去!” 尘色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你……做了什么?”一定是他没干什么好事,不然为何此时会在这西院的弄堂,又走得如此行色匆匆? “没……”潘德文在她怀疑的目光下闪烁其词,“没什么…… 尘色的疑惑更甚。她走上一步,借着穿过窗户的月色,看到潘德文怀中鼓鼓囊囊的,‘你怀中包着何物?” “什么也不是!我警告你,少管闲事!说着,他就想走,想了一下,又回过头来。顺着光,她看见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闪了一下,“你……不会说的,是不是?”不确定地,他问道。 迟疑了一下,尘色突然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襟,“咚!的一声,潘德文怀中的物什掉了出来,发出一阵声响。 一只金镶玉的麒麟在月光下发出冷幽幽的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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