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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撒蓝兀儿又好气又好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想着马!”

  “什么?我已经很客气了,没要那只带头的呢!”少女翻个白眼,痛楚让她出气多进气少,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却还着着强硬的口吻,拿原本没受伤现在却擦得满是血痕的那只手,指着混在马群里的那匹红马:“我就要它,我要那头红的。”

  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撒蓝兀儿叹口气,开始检查她的伤势究竟能不能移动。初步判断移动她还不至于造成大碍之后,他小心地抱起她翻上赫连的背,低头一看,她已经晕了过去。

  以尽量快但不能让她伤势加重的速度回到了驻扎的营地,医生已经待命多时,马上将她接了过去。迎上来的公孙祈真和桑耶听他大致转述经过,书生顿失血色,桑耶也不禁咋舌。

  “这女人不要命了吗?哪有这样乱来的?”

  沉默半晌,撒蓝兀儿长叹一声,为了接住她,自己也受了伤。一面让奴隶替自己上药,他托腮望着医生所在地的布篷子,闷闷一句:“我果然不是想太多。”

  “什么?”

  “她的确是不要命。”静了一会,他十分无奈地再补上一句:“而最糟糕的一点是,她不知道自己不要命。”

  第六章

  前往龙城的旅途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延迟,少女被放在台车上继续跟着队伍前进,唯一不同的,只是左贤王在前后巡逻之余,会在台车边小停一下。

  照顾少女的依旧是公孙祈真,书生为了自己没有即时阻止她而内疚不已,沿路看护可谓无微不至。但是这回一摔,她全身上下多处挫伤不说,即使撒蓝兀儿即时护住了她的头也没让她的劝腰断成两半,落地时的冲击还是让她陷入了没日没夜的晕迷之中。

  行程过了两日,她略有醒转,随即又因高烧而显得意识不清。赤罕人的医生惯于医治刀创外伤,对于疾病或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不退就显得力不从心。公孙祈真只能尽量以巾沾水为她降温,除此之外根本束手无策。

  “高明的大夫也得到了龙城才有。”桑耶骑到台车旁边,看着撒蓝兀儿落马跳上台车,伸手去探少女的额际。左贤王闻言只是一叹:“所以我们不能停下来……不过,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她如果因此而死,也是天意。”

  “……你不急?”

  “……急。”撒蓝兀儿低低应了一声,随即又翻上马背:“但我是左贤王。”

  无言地看着他驱策赫连往队伍后方奔了去,骨都侯只是摇头叹一口气。别眼望着满面通红高烧不退的少女,他不悦地皱眉:“难得撒蓝找到喜欢的女人,你最好别死。像你这么古灵精怪不要命的怪胎只怕世上没有第二个,你要是死了,要帮撒蓝找下一个女人就麻烦了。”

  也许是恶运强,也许是桑耶的话她有听进去,到了第三天晚上,她的烧终于退了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总是睁开了眼睛,能稍微进点酪浆,也有力气开口说话了。

  “怎么是你?”

  撒蓝兀儿笑了一笑:“先生一路上照顾你也很辛苦,我让他去睡一下。”

  “你不辛苦吗?”低低软软的声音全无平日强词夺理连珠炮似的霸道。撒蓝兀儿轻轻拿湿布替她拭额:“只是喂你吃点东西并不辛苦,等会先生回来,我也是要去睡的。”

  “喔!”闭上眼睛,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顺地让撒蓝兀儿喂食。用完一杯和着面饼的奶汁,撒蓝兀儿没有离开,反而卷起了她的衣袖,看着她原本雪藕似的手臂现在满是疮痂,不禁叹了一声:“你这不要命的恶习,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哪有不要命?”少女蹙眉:“我很怕死的呢!”

  “是吗?”撒蓝兀儿示意她看看自己的手臂:“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全身上下现在哪处没有伤?”

  “伤?”她略有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吁了一口气:“这有什么?之前刻意保养是为了要进宫争宠,当然得要细皮白肉才占优势……现在又没那必要,受伤就受伤,难道你会嫌我?”

  “嫌不嫌你是一回事。”撒蓝兀儿不禁为她怎么说都点不通的顽固感到无奈,轻柔划过她已经结痂的肚皮,隔着衣物依旧感觉得到她微微颤了一下:“心疼是另一回事。”

  剧烈地一震,撒蓝兀儿几乎以为她要弹起来,惊得他连忙握紧她的手:“你怎么了?”

  那双眼睛睁得大大地直瞪着他,好像他是哪里来的怪物似的,盛满了令人不解的惊恐。撒蓝兀儿愕然望着她的表情,一面小心地问了一声:“阿奴?”

  一声呼唤似乎又将她唤了回来,垂眸倒在他怀里,她虚脱地轻声叹息:“你不要对我太好喔……我现在只觉得你是个可以利用的男人罢了,要是我喜欢上你的话……”

  “……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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