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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况且,事实上他已经负责了,他们如今是对名副其实的夫妻,而他将会用一生的专注呵护她、照顾她,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

  可妍心头一痛,就是这句和今晨迎接她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的话语,让早晨在他怀里醒来的她,自昨夜甜蜜的幸福狠狠皱落心碎的深渊。

  我会负责的。

  这句话无疑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尝起来甘甜,滑入喉咙之后又多么令人感到灼烫的疼痛!

  她要的不是他为了负责而负责的承诺,她更希望听见他真心说喜欢她,才用那么温柔的方式对待她。

  只有这样吗?”她黯然低语。

  她的问句问得莫名其妙,商烈眉头一摔。你到底希望我说什么?”

  是呀,她还能冀盼他说些什么呢?她没忘记商烈是这场荒谬婚姻中,被她拖下水的受害者。

  昨天……是我心甘情愿,你不需要负责。到了该离婚时,我不会迟疑。”

  她毅然说完便起身离开饭厅,一并带走心口的碎片,留给自己填补。

  心情低落的人也许不只可妍。

  商烈悒郁捏拳,颓闷的拳头击在桌面上,将餐盘、碗筷全都一震。她终究要提离婚,在她把自己交给他后,她还是想离婚;而他却不明白心中那股无力感和挫败感,究竟从何而来!

  几天以来,送走最后一位来上课的小学员后,商烈总是面无表情把自己关回书房里,不理会任何人。

  抱起吸尘器正要收拾武道场的阿正,困惑地偏头看着商烈渐远的身影。

  奇怪,师父怪,师母也怪。有师父的地方看不到师母,师母在的地方也找不到师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要避开对方,发生什么事啦?

  唉!还说青少年机车,大人其实也麻烦的很嘛!

  阿正弯腰放下吸尘器,眼尖地从日式拉门外看到独自在院子散步的可妍,立刻到门边开怀嚷嚷:师母,我在这里!”

  可妍看见跟她打招呼的少年,于是带着微笑走近,才住在这里没几天,她已经喜欢上这个活力十足、随和质朴的大孩子了。

  你在打扫?”她看见他手中的吸尘器。

  是呀,学员下课后,我的工作就来了,整理武道常”

  你每次都一个人整理这么大的地方?”她诧异道。这场地少说也有一百坪,商烈分明在虐待未成年少男!

  没啦,其实是我跟师父轮流做,但最近师父一下课就窝回书房闭关练书法,所谓有事弟子服其劳”,我这个当徒弟的只好帮忙了人阿正没好气地耸耸棒。

  书法?”商烈会写书法?这倒挺令人意外。

  你不知道书法是师父的第二专长?”阿正瞠大眼。

  呃……商烈没提过。”可妍苦笑了下,简单带过。他是她的保镖,怎么可能聊这些。

  你看,那些都是他二十岁的时候写的。他的字很肩喔!甚至有收藏家想跟师父收购。”阿正骄傲的介绍,自己也觉得光彩。

  她看向他手指的墙壁,一幅只写上一个武”字、以及三幅分别写上武术基本心法心动形随”、形断意连”、势断气连”的婊背字书呈现眼前——如此气势磅砖、龙飞凤舞的大字,若非累积数十年的功夫绝对难成,商烈竟然年仅二十就写得出来,而且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透纸背的劲道、不拖泥带水的利落,连她这个外行人也觉得叹为观止!

  不过师父说他写书法的目的不是拿来卖钱,因为他只有在穷极无聊、不然就是心情不好才会拿毛笔。也对啦,这种时候写的字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玩心重的大男孩不忘吐槽几句。

  不,他写得真的很好。”她衷心赞叹。

  不过师父这几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才会猛写书法。”阿正无奈地摇摇头。

  商烈心情不好……理所当然的,任谁成了牺牲品都会如此。

  我来帮忙吧。”她压下苦涩,若无其事地扬起微笑,挽起衣袖。

  师父的脾气虽然直了点,但他真的是个好人,如果他惹你生气了,绝对不是出于恶意。”阿正的表情从刚才那个损人的调皮大男孩,变为认真的少年。

  我在四年多前,才小学高年级就已经是个逃家、逃学、又有偷窃前科的中辍生。我妈见我成天只爱逞凶斗狠、不肯乖乖上学读书,便将我托付给师父管教。

  说实在,学武很辛苦,当时叛逆得对任何人都不善的我,刚来时曾试着逃跑,却总是被师父三两下制伏,他还说他不会放一个小坏蛋出去危害社会。我对自己被贴上坏标签早就习惯了,但那一次在他面前却觉得羞愧。结果,我在这里一待就是四年多,还因此学出兴趣赖着不走。其实我家就在附近而已,但我喜欢这里,只对师父这个大人服气。”

  你能迷途知返,商烈一定引以为傲。”可妍微笑。

  他是没说过啦!”阿正害羞地搔搔平头。

  可妍。”两人聊得正高兴,神色凝重的商烈突然出现,打断他们的谈话。

  温家佣人来电告知,你爷爷过世了。”

  爷爷过世了?!可妍的笑容骤然僵硬。

  你还好吧?”商烈走近,审视她发白的小脸。

  我、我没什么……不好……”她别开脸佯装镇定,脑海浮现温年升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他曾是那么兴致勃勃地与她定下约定,怎么突然就——没事就好。”已经着装完毕的商烈,正打算出门。我代你去一趟温家。”

  不,我跟你一起去。”她唤住他的背影。

  无论上一辈所铸成的错事,带给她多难以承受的痛楚及苦恨,温年升终究与她有着血浓于水的祖孙关系,她该去,对吧?

  如果他们这对祖孙没有这段不堪的过往,爷爷是不是就会和公园里含饴弄孙的老人一样,笑着疼惜她?

  商烈回头定定看向一对掺杂了矛盾与凄恻的清眸,为必须以柔弱的身躯强撑起变异遭遇的她,突生不舍。

  走吧。”

  第十章

  温家别宅

  怎么可能!老头子不是把要给温可妍的财产几乎都收回来了?难道没有其他指示吗?”林淑莲破口质问温年升的私人律师,高贵的名牌服饰穿在她身上,也很难突显其优雅得体的剪裁式样。

  我爸有没有说他的动产、不动产过给谁?”温邵平紧接追问。

  温先生、夫人,很抱歉,我的当事人后来并没有指示任何人眩依照他的遗嘱所示,倘若过世时尚未决定遗产继承人,则全数捐给老人安养中心及育幼院,已经转让给可妍小姐的部分除外。”江律师尽责说明,拿出温年升的遗嘱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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