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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们熟练地升起篝火,在熊熊火焰上架起铁叉与深锅,铁叉上串的是他们向晚时分猎来的几只肥嫩野雁,深锅里滚煮的是鲜美的野兔肉汤。

  哗哔啵啵。火苗态意燃烧,野味香气四溢。

  “这么说,有人意图谋害夫人?”

  行队之中,有人提出了假设,立刻引来多方点头附议。大伙儿纷纷望向堡主手中的车轭,车轭里侧接触马颈之处,被人刻意刮出不少粗层,这便是造成今日意外的元凶。

  那些粗糙的木层不至于伤害马儿的性命,却能令它们在磨破颈部的皮毛后感到疼痛难当,愈是疼痛,它们愈是挣扎逃跑;愈是净扎逃跑,就愈感疼痛。

  “我想也是,车轭定是被有心人动过手脚,而会坐那辆车的也只有夫人。”

  “难怪那两匹马出发时还好好的,到了半途却突然发狂,原来是受不住疼。”

  “妈的,老子我养马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脖子被人拿有粗木层的木条勒住,会有多么难受!

  几个大男人摸摸自个儿的脖子,均有志一同地点点头。

  “今日的意外,有没有可能是‘骠马帮’所为?”燕绍云皱眉揣测。

  “骠马帮”算是漠鹰堡的世仇,好几年来始终在边关塞外横行霸道,袭击村镇及牧场,烧杀掳掠,种种行径令人发指。多年前,穆鹰还以带领一批伙伴赶杀马贼为业时,曾与他们几番交手。

  后来,穆鹰转而经营马队运输生意,骠马帮也曾袭击漠鹰堡运输货物的队伍,结果都被修理得惨兮兮、锻羽而归,自此漠鹰堡也奠定了强而不坠的声誉,骠马帮倒是聪明得没敢再捋虎须。

  “有可能,有可能!”燕绍云的推测,又是引起弟兄们一番热烈回响。

  “听说他们老大嗝屁了,下头好几派人马蠢蠢欲动,准备推立他们的头儿当上新帮主,如果要让众人心服口服,打击漠鹰堡不啻是个好法子!”

  “嗯,我也是这么想。”燕绍云摸摸下颚新生的胡渣子,不忘转向一旁。“堡主,您认为呢?”

  火光映在穆鹰桀骛劲酷的面容上,火影在鹰隼黑眸里跳动。他盯着手中的车轭,抿成一线的薄唇微掀,沉厚的嗓音冷冷流泄。

  “也许。”

  也许?

  堡主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

  众人不禁把目光投注到穆鹰身上,看能不能听见什么不一样的高超结论,他们的堡主可是万中选一、精锐不可挡的男子汉呢!

  只见穆鹰将车轭丢人篝火,迳自倒出水袋里的清水洗净双手,不怕烫地徒手撕下半只烤熟的野雁,又捞了碗热汤,没再开口。

  他拿着食物起身,离开篝火,走向十步之遥的羊毡帐。

  “也许是,还也许不是?”某人很不识趣地发问,顿时在众人眼神的围剿下没了声音。

  呆子呀,还问!没看见堡主心情恶劣吗?

  弯身进入帐内的穆鹰,直接走向最里侧铺了毛毯的被窝处,高大的身躯顿时让足以容纳三个人的丰毡帐显得狭小。

  他盘腿坐在拢起的被窝旁,将食物置于腿边,审视被窝里那张连睡梦中也不甚安稳的容颜,在端详到秦从恩圆脸上紧蹙的柳眉时,沉敛的黑眸不禁一冷。

  白天发生意外后,惊魂未定的她像个小娃儿般紧紧攀着他的颈,最后在他怀中不安地昏睡过去。于是他命人就地扎营,自己则在帐内脱下她全身衣物,彻底检查她的伤势,所幸只是有些瘀青,没伤足初愈的右臂。替她上过药后,他才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事情尚未终结。

  车轭……正如其他人所言,很显然被动过手脚,意图就在酿造这起意外。

  会是谁要对从恩不利?抑或是,针对他而来?

  穆鹰双手握拳,凌厉的沉怒在黑瞳中犹如暴风般扩大。

  “穆鹰……”

  细小的好比蚊子叫声的呼唤怯怯响起,打断他的沉思。

  “睡不好?”他很清楚,她虽然睡着了,却总是翻来覆去。

  他将她扶坐起身,嗓音与动作轻得让人难以察觉。

  “嗯。”秦从恩有些虚乏的小手揉揉心窝,白天里那种惊惶的感觉尚未褪去,脸上两道柳眉也始终紧蹙未解。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贝齿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有问题想问?”

  她有些讶异,他竞能洞悉自己的想法,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呐呐开口。

  “……穆鹰……可不可以陪从恩睡觉?”

  她知道自己长这么大了,不应该像小娃娃一样吵着要人陪,可是。这几天夜里都是在穆鹰健朗温暖的怀里入睡,没有他的陪伴,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怎么睡都睡不好。

  穆鹰暗自调息,剔除脑中那些香艳刺激的画面。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几乎把她孩子气的央求当成热情的邀请。

  单纯如她,当然不可能有字面以外的其他三思思”。

  “不可以吗……”秦从恩怯怯地看着他变化的脸色。

  他微微一叹。

  “可以,不过你得先吃东西。”他将食物推到她面前。

  “好。”她柔顺地点点头,只要他愿意,她什么都好。

  秦从恩捧起比她双掌还大的汤碗,乏力的双手微微发颤,热汤差点洒了出来,下一刻,碗便被他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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