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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轻柔、不带半点煽情媚惑的言语,尤其是应诺声,在他近耳听来,却成了考验他自制力的火苗,与她身上淡雅的馨香一同绕上他的心房与鼻间。方才替她褪尽上衣所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偏偏在此时凑上一脚,自动想像起她身前弧形美好的椒乳,正与丝质布料摩擦——

  当时因为满心只有她的伤势,所受的苦倒不像现下这般难熬。

  “谢谢,穆鹰人真好。”她荡开感激的笑容。

  天晓得,若被她得知他现在想的,是把她压人床铺、吃干抹净,她还会做如是想吗?

  想必她的反应也是一知半解吧!

  穆鹰苦笑,在她满怀感恩下,压抑隐隐作痛的紧绷欲望,替她拢妥长发,穿上亵衣、单衣,泪好绣扣,把她包得密不透风,也阻断他的遐想。

  她会是他的,只不过不该在她受伤的这时。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他扶她躺回床榻,替她盖妥衾被,只露出一颗头颅。他对自己异常体贴的行径毫无所觉,对她,宛如就该这么做。

  枕头上的头颅左右晃了晃。

  “白天睡足了?”连日来,不难发现她老趁赶路时打盹,无怪乎夜里睡下着,所以才没在睡梦中着了鬼祟罗刹的暗招。

  枕头上的头颅又摇了摇。“从恩累,想睡,可是睡不着。”

  “为什么?”想睡却睡不着,这是什么道理?

  “不知道,从恩总觉得这儿不像在秦府房里一入睡便能一觉到天亮,而且这儿也有点冷,马车愈走,就愈觉得冷。”她把连日来的感受一五一十诚实托出。

  将她微乱的语意拼拼凑凑,穆鹰有总算有八九成的了解了

  她认床,而且对愈往北地的气候愈难适应。

  “明日就把冬衣换上。”回到漠鹰堡,再差人替她多赶制几套冬氅,京城虽然四季分明,冬季却不若关外寒冽,想必她有的冬衣都不够保暖。

  “咦,现在不是才入秋——你怎么……上床了?”她讶异地瞪圆了眼。“穆鹰要跟从恩挤吗?这床有点小。”他却很高大,两人若一起睡,他铁定很辛苦。

  他放下帷帐,阻隔帐外的烛光,和衣躺入被窝。

  “夫妻本该同睡一床。”他给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

  碍于尚未拜堂,今夜以前仍与她分房睡,不过,他已经决定不再让宵小有机可乘,唯有将她带在身边,才能确保她的安危。

  “喔。”秦从恩没有异议。

  这几日,她对自己的新身分已经有所认知,她代替喜韵小姐嫁给穆鹰,尔后就是穆鹰的新娘子了,与穆鹰就是夫妻了。

  “因为是夫妻,所以从恩应该和穆鹰睡在一起?”好像听人这么说过。

  她仰头,问着将她抱满怀的男人。

  咦,穆鹰的手、穆鹰的身体都好暖和喔,比被子还暖……

  “对。”

  呵,连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也热热的……

  难得有人认同她的话,秦从恩漾开得意的微笑,闭上眼时,连眼角都含笑,压根没有想到尚未拜堂这回事。

  月皎,夜静,无声,久违的沉沉睡意终于造访。

  “穆鹰。”床帐后,从恩带着倦困的嗓音轻轻响起。

  “嗯?”低醇的男嗓回应。

  “不带恶意……也不算好人吗?”

  “人心隔肚皮,坏人脸上不会写着‘我是坏人’,好人也是。从皮相,无法得知一个人腹里打什么主意。”

  “好难懂喔。从恩觉得,穆鹰是好人……”昏昏欲睡的呵欠声也传出床帐。

  “你这样认为?”

  好半晌不闻回应,穆鹰沉敛的黑眸调向安然恬睡的圆润小脸,察觉身畔的女子已经伴着咕哝入睡了。

  今夜,对方若非良心仍未泯灭的鬼祟罗刹,而是心狠手辣的淫贼禽兽,他隔日所看见的从恩,很可能已饱受恶徒的摧残凌辱,又或许,会是一具冰凉的——

  穆鹰心头一凛,收揽双臂,任凭自己放肆感受怀中人儿真实的体温,揉和了恐惧与惊怒的愠意,盘旋在他沉凛深睿的眼底,久久不散。

  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绝不!

  他允诺过。

  年轻健朗的高大男子垮着五官,没有敲门就闯入客房,一张属于北方男儿豪迈大气的方脸,充斥着不耐的的神情。

  瞧瞧——

  为了那个受伤的小白痴,堡主已经在这问客栈停留有五日之久,依照预定的行程,他们都该赶到边关了,这种磨磨蹭赠的龟速,一点也不像他们漠鹰堡强悍的作风!

  再瞧瞧——

  堡主身为媲美远征将军、带领部众横扫关外商路的一堡之主,现下居然拿筷箸一口口在喂一个右手不良于“用”的小白痴用膳,脸上温暖的神情,压根不像那个桀傲不驯、叱吒边疆的马队商主?!

  呃……某个念头突然敲上燕绍云脑门。

  “对不住,属下又忘了敲门。”瞪大眼的他立刻反手关门,高大身躯退回门槛外,仍停留在脑海的画面教他瞠目结舌。

  他没看错吧,那个男人定他们的堡j吗?

  是吗?

  他从未见过堡主对哪个女人态度如此温柔专注,宛如在看一件捧在手心中的珍宝似的——

  珍宝?那个办事不“牢靠”、傻笑最在行的小白痴?!

  燕绍云想着想着,那张带着傻气的盈盈笑脸,当不出现在他眼前。

  来开门的正是腰问挂着“糖袋”的小白痴,她经过包扎的右臂曲在身前,憨笑的油润嘴角沾着两粒因兴奋跑来开门而忘了擦拭的米饭。

  燕绍云会把小锦囊指称为糖袋并不为过,因为袋里的糖装得比银子还多!

  “燕绍云,忘了敲门,没关系。”看样子,她一点也不介意。

  燕绍云偷觑了眼端坐在桌前的主子,就见那对鹰隼黑眸回他一眼“你认为有没有关系”的眼神。

  他尚未适应堡主身边多了个女人的事实,如此莽撞很可能会“不巧地”打扰到他们,当然……有关系。

  “我们吃饭,燕绍云吃过吗?一起,吃。”她还很好客。

  “属不吃过了。”燕绍云冷淡生疏地颔首。

  他再无聊,也不想去杵在他们中间当发光发热的流萤,喔,对了——“请唤属下‘燕左使’。”他在漠鹰堡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左使,堡主的左右手之一,自从接了左使以来,还没人敢对他连名带姓地叫,唯独这个不长眼的小白痴!

  “可是……”秦从恩欲言又止,不晓得怎么表达心中的意见。

  “从恩觉得‘腌昨屎’不雅,我让她唤你本名就够了。”穆鹰替她接话,不过并无进一步解释。要是让绍云知道从恩不小心曲解了他的职称,对她仍旧颇不认同的绍云,不知会如何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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