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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

  “禧儿,奶娘人老了,终究会走的,你要学会自己好好活着,知道吗?”

  这十年来,原为大户千金的念禧日子过得苦。

  心里也苦,老妇人心疼得紧,只怨带病的自己,无法给善良乖巧的小姐过好日子,对不起地下的老爷和夫人。

  “别说这个,奶娘!”佟念禧的眼眶里滚着清泪,强忍着不落。

  “孩子……”老妇人心酸地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想替念禧擦拭脸上的脏污。

  一个绮年五貌、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唉!为什么上苍要这样待一个好女孩,先是家破人亡、再是沦为乞丐?

  “呃!”念禧痛呼出声,眉心蹙在一起,脸蛋往后瑟缩了下。

  “禧儿,你又被打伤了?!还是你的身份被发现了?”老妇人发现佟念禧嘴角的瘀伤惊道。

  “没……是我在城郊捡果子时不小心跌伤的。”

  佟念禧闪烁其词。

  “快上点药。”老妇人催促着,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再次叮咛道:“禧儿,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是佟念禧,凡事都得小心点,知道吗?”

  她不称念禧为小姐,就是因为怕城里的人,一旦知道念禧还在长安,会对念禧不利。

  所有人,都认定佟念禧会带来不幸,是个避之惟恐不及的灾星。

  与其捉住千金小姐的身份不放,老妇人宁愿禧儿就是禧儿,是个平凡的女孩,因此才会苦口婆心地一再提醒佟念禧。

  “奶娘,禧儿都知道?”佟念禧轻点螓首。

  奶娘的顾虑她都明白,比起幼年时,对于自己在别人眼里,宛如恶魔的懵懂和恐惧,这些年,她学会坚强看待生命、珍惜生命,每个生命都是上天赐予。

  她相信老天爷不会残忍地,让她一生下来就背负着痛苦与不祥,会有人愿意保护她的……

  佟念禧下意识握紧衣襟内的玄珏,脑海里浮现一双清澈好看的眼。

  “咳……”

  “奶娘,您先吃点包子,再好生歇着。”念禧递上早已透凉的肉包。

  “邻人送了碗面来,我吃过了,这包子你吃吧。”虚弱的老妇人真的累了,在念禧的搀扶下躺回床上,闭眼休憩。

  看着奶娘老迈的面容一会儿,佟念禧悄悄地端出被搁在床下的破碗。

  这不是两天前,她向街上卖粥的摊贩,要来剩下的粥么?!

  她凑进碗缘一闻——

  果然不出她所料,碗里只剩一半的粥根本已经臭了、酸了。

  奶娘把她捡来、乞讨未能吃东西的全留给她,自己却躲躲藏藏的吃着放坏的食物……

  苦涩涌上脑门儿,佟念禧鼻一酸,心口泛起阵阵抽疼,却无力阻止。

  一叠叠排列有序的厚重账册搁在沉木桌案上,书案前一个右脸上有着明显狰狞疤痕的男子,深敛的目光专注在这些账本上,静谧的书房内,除了偶有交谈声和翻纸的声响外,其余的则无。

  年关在即,朔扬天与商场上的左右手司徒易,忙着检视一年以来朔家在关内外牧场的营利状况,为来年做准备。

  朔家做的是自关外买进马匹羊只饲育,供给大唐各地所需。

  十七岁那年,朔扬天接掌了朔家关内的所有牧场,几年来的行事狠准、运筹帷幄,替名满天下的朔家牧场扩展至关外,朔扬天成了全国首富,财力可媲美王公贵胄。

  “爷,老夫人和孟兰姑娘往这边走来了。”另一个身型剽悍粗犷、面容却反似精雕白玉的年轻男子,在窗牖边瞄到两个由远而近的身影。

  朔扬天不语。和他令人钦羡万分的财势来比,他如空壳子般的矜淡,反倒让人不敢领教。

  “扬天,娘能进去吗?”姚桦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对于“儿子”,她最有些忌惮的。

  “表姨娘,兰儿看,还是别打扰表哥吧……”

  一旁的孟兰有点不安,小声地说道。她其实是害怕见到严肃冷酷、面容骇人的朔扬天。

  “下个月你就是扬天的妻子了,怕什么呢?”世故的姚桦看出孟兰的恐惧,微笑鼓励她。

  “进来。”朔扬天不带温度的厚嗓低低传出。

  “扬天,你看谁来了?”姚桦推门而人,把躲在身后的盂兰拉到朔扬天面前。

  “司徒,佟念禧的下落?”朔扬天没有抬头看向来人,径自问道。

  “爷吩咐的我都照办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佟姑娘的消息,像是……很多年前就消失了一样。”

  消失?朔扬天挑眉,一张粉嫩的小脸撞进他的心。

  以朔家的财势,找一个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是什么难事,倒是这回,首度让他们尝到大海捞针的滋味。

  姚桦变了脸。“扬天,你别忘记,你与孟兰的婚事在一年前就定下了。”还找佟念禧那个祸水做什么!

  “谁定的?我、还是‘我娘’?”朔扬天犀利的目光扫过姚桦。

  心虚的姚桦,被朔扬天若有所指的眼光看得不自在,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书房。

  “盂姑娘,我送你。”司徒易替尴尬的孟兰解围,送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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