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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担心彻夜未归的他空腹难受,一早便吩咐了早膳等他;只是,等了又等,饭菜也原封不动热过两次了……

  玄彻不搭理她,直接越过她坐在桌前,动着从盘中夹起下粥的嫩豆皮,送入口中。

  “这是什么?”他皱眉,吐出口中的食物。

  “嫩豆皮,很下饭的……”

  不好吃么?楚映月有种做错事的愧疚。

  “油腻、不入味!还有,你竟然让我吃这种冷掉的东西?”玄彻皱眉。

  其实,嫩豆皮还是温热的,只不过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个碍眼的女人,他反而恶意挑剔她的好意。

  楚映月端起那盘嫩豆皮。“对不起,我马上让人再热过——”

  “不必了!”铁着脸的玄彻轻弹衣褂而起,刚回来的他又再度走向门外。“与其和你面对而食,我宁愿蹲在街角吃豆浆大饼。”

  玄彻说这句话,无疑将楚映月的好意,贬损得比那些蹲在街角的乞儿还不如。

  他又再一次刺痛她的心。

  望着一桌菜肴,楚映月习惯性地咬了咬下膳瓣,原本飘着淡淡菜香的厢房,只剩孤寂落寞围绕着。

  看样子,夫君是不会想回来与她一同用膳了。

  “这些饭菜,没吃会浪费的……”她喃喃而语,走到桌边坐下。

  咕噜咕噜……楚映月的腹里传来抗议声。

  她好饿,终于能吃饭了。

  摸摸自己饿了一日夜的腹部,楚映月扯开一抹乏力的微笑,正当她举着想扒一口饭时,原本被无情合上的房门,又突地被推开,她吓得将碗筷放回原位——  

  “收拾东西,我回来后即刻启程。”是玄彻。他面无表情……甚至不用正眼瞧她。  

  “好。”她点点头,马上跳离桌边。

  宛如对着奴仆下令,说罢,玄彻又转身离去。

  楚映月走到床榻前收拾着,还没更换的衣物,都原封不动地塞回包袱内。

  默默整理两人的行囊,她的嘴角微微绽放羞涩满足的笑花儿。

  她很开心,夫君已经交代事情给她做了,那就表示,她不是个连一件小事都做不成的累赘,她可以帮得上忙的!

  官道上,原本一路春暖风和,鸟语呜翠,但此时天际间飘落些许丝丝春雨。

  一匹深棕色的骏马踏着蹄,规律的步伐不快不慢,正好让座上挺拔卓尔的主人乘风乘雨,一览沿途江南风光。

  树林蓊郁、冰雪初融,身置细雨中的氛围,更是难得几回过!

  距离差了这匹骏马一大段路的,是另一只也驮着人的老驴。

  天飘细雨,加上老驴迟滞缓慢的步伐,让座上的人儿有着另一番心情。  

  “驴大哥,麻烦你走快点好么?这样下去会跟不上夫君的。”

  楚映月用衣袖抹去眼皮上细密的小雨珠儿,伸长颈子,望着前方越见小的身影,一边努力劝说她骑的老驴。

  玄彻从北方来,因此以他的马代步;如今 多了个她,他便向客栈买下这只半进棺材的年迈老驴。  

  离开客栈的当时——  

  “就剩这只?”玄彻双手环胸挑眉。 

  “客官,实在是非常对不住,这刻儿春游的 人多,马匹供不应求,敝店只剩这只驮物用的老驴。”客栈掌柜半弯着腰惶恐说道。

  掌柜对眼前男子脸上的冷然,感到胆战心惊,心中揣测这男人恐怕想买匹马给他妻子代步,但他们却只剩这只不中用的驴子,所以才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

  “夫君,我们可以到别处去问问……”

  楚映月不忍见年近半百的客栈掌柜冷汗涔涔地赔不是,玄彻冷厉的样子,她看了其实也怕。

  “就买它。”玄彻放了一锭银子在圈栏上,转身走向自己的马。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率先离去。

  “这位爷,这只驴不需要那么多银子儿——”掌柜拿起银子,在玄彻背后大声唤道,心中却不住疑惑。

  怎么会这样?这姑娘明明喊那男子“夫君”,那男子怎么没让妻子与他同乘一骑,反倒买了只步履蹒踞的老驴让娇弱的妻子代步呢?

  “掌柜大叔,这钱您就收下吧,我们突然买下您的驴子,您做事也许会不太方便……”

  楚映月不傻,驴子是用来驮物搬运用的,这只驴肯定是客栈的帮手,可是现下的情况不容她再做其他打算,她得快跟上夫君哪!

  “夫人,不碍事的。您赶紧追上那位爷吧!”掌柜赶忙将老驴牵出圈栏外,帮着楚映月上“驴”。

  于是,就成这样了,玄彻在前悠适地赏景、吃着方才买来的烧饼;她却远远落后,更得想办法让老驴走快点,还不时地拢紧身上的象牙白披风,躲避对她来讲仍觉得太冷的风雨。

  好死不死,老驴终究是老驴,有着楚映月也奈何不了的倔脾气,索性停在道旁不走了,径自吃起路边的野草。

  “驴大哥,还不能休息呀,我们已经离夫君越来越远了!”楚映月心急地拍拍老驴,但怎么努力,它就是不为所动。

  “你走不动的话,我下来牵你一起走好了。”她连忙下驴。

  虽然没骑过马,但驴的高度不至于像马那么吓人,她小心翼翼地以双手抱着驴颈,困难地爬下来。 

  楚映月被风上的头罩,不经意被风吹起,乌黑的云发随即沾染了点点雨珠,初春的风雨让她细嫩的小脸冻出一片微红。

  突地,地上的泥泞让她脚跟一滑,重心不稳地跌坐在湿泞里。  

  “啊!”她是下驴了,可是跌得好疼……

  而前方,在马背上的玄彻理应尽情览略沿途景致,但沉郁的神色没从他脸上褪过;四周宁静的只得见鸟语和达达马蹄,他却心浮气躁地问着自己要不要转头。

  来不及告诉自己否定的答案,身子好似自有意识般,回过头去——

  “该死!”  

  玄彻双拳紧捏,不知是低咒自己多事,还是看见后方远远的道上,那抹纤细的身影滚下驴背。  

  又来不及吐出应该对她的耻笑,玄彻发现自己策马掉头,来到跌坐在地的她身边。

  她摔得鞋上、裙上、衣上都沾染了泥泞,披风背后还印了一大块黑泥印,好不狼狈,看得玄彻直冒无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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