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纪珞 > 不是痴心不给爱  >


  三年前慕容湍纳媳冲喜的事,只有府内的人知道,而慕容湍更是忌讳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因为这总会提醒他必须度过备受摆布的过去和未来,他深深厌恶这种无力感。因此秦啸日并不知悉栀儿的“身分”,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小丫鬟。

  读书人懒得磨墨?慕容湍睐了眼好友。

  谁叫他是富家子弟嘛,能懒则懒!秦啸日回以理所当然的眼神。

  “差小厮来做。”慕容湍冷冷道,只应了一半。

  “她不可以么?”秦啸日不解。

  “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他不答反问,冷漠黑眸斜睨噤若寒蝉的栀儿。

  这就是慕容湍,倨傲依旧,但曾经药石罔效的病体己然康复,现在的他外貌英飒浚挺、嗓音清朗有裨,完全不复见当年面黄肌瘦的虚弱模样,只不过对童黄媳的冷淡更甚以往。

  任谁都听得出这昭然若揭的否定,将栀儿的渴望全数打碎。

  “栀儿错了,栀儿不该偷听,下次不敢了,求少爷原谅……”

  她早该懂的,少爷根本不想看到她,她又怎能冀盼到书斋工作?只要能留在慕容府图个温饱,已经是她最大的奢求了。

  “还有下次?”看她跪地求饶的模样,慕容湍就有气。府内之人犯错本随主子发落,但问题是,他连赶她出府的决定权都没有!

  “没有下次了!”栀儿猛摇头,急着保证。

  “施家小姐来访,老夫人铁定命人来唤我,今天的课到此为止。”心浮气躁的慕容湍宽袖一甩,颀长身影跨出书斋;

  听着看着;秦啸日有感而发。

  “喷,慕容湍那家伙一遇上你,好像都会变成一个里着无名火的冰块。”  

  栀儿一听,三年来没有圆润多少的尖瘦小脸,顿时隐去光彩。  

  少爷对她总是厉多于和、冷多于温,府里有些人说,少爷由于不满被迫冲喜纳媳,才会觉得她碍眼。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就因为她是老夫人替少爷冲喜所买进府的媳妇,所以无论她尽多大的努力服侍少爷,少爷依旧讨厌她?

  见小姑娘神态落寞,秦啸日忙打图场:

  “我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他怪,不是你怪。”

  看来这个小丫鬟是被分派到湍楼伺候的奴仆,但慕容湍对她似乎比对其他下人严厉了些;他也发现到,她一见着慕容湍就会自动开躲,活像小耗子见了猫。

  栀儿忙不迭地摇手澄清。“惹少爷心烦,是栀儿不对。”

  “你叫栀儿,是么?别跪了。”秦啸日嘴角含笑,不觉娟秀的她惹人厌。“我这儿有本古诗集,已经请透了,就送给你吧,不懂之处可以问集先生,相信他会乐意解惑。”

  “要给栀儿的?”她望了望集方,迟疑地不敢伸出手拿。

  “收下吧。”集方颔首。今日之事他也有责任,一直以来没有揭发栀儿躲在门外偷听的行径,也是因为不舍斥退求知若渴的她。  

  欣喜之情写在栀儿小脸上,她收下书册,朝秦啸日弯了好几个身。

  “谢谢秦公于!谢谢秦公子1”好棒呀,她也有一本书了!

  “去忙吧。”秦啸日微笑以对。

  栀儿与茴香朝他们恭敬裆身,便离开书斋。

  一路上,栀儿始终把书册宝贝地捧在心口,看得茴香不禁感叹:

  “秦公子真的是个大好人煞,要是少爷对你能有秦公子一半好,你的处境就不会——”她打住口,怕惹好友难过。栀儿是少爷.的媳妇,但少爷却一点都不把栀儿看在眼里,让栀儿在其他下人面前一点尊严也没有。唉,她实在不懂!

  “只要少爷高兴,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真的!栀儿小小的嘴角挂着笑。

  慕容府常来一位小娇客,才芳华十二的施咏蝶,已生得娇俏可人、甜美出色,俨然是美人胚子,尤其那娇嫩如黄莺出谷的笑语,令闻者无不驻足留连。

  施冢与慕容家乃为姻亲关系,加上施府老爷官拜四品,而被施府上下捧在掌心的千金,在慕容府当然也备受褶遇,尤其特别得老夫人的宠,因此众人对她自然马虎不得。

  青草湖畔一阵笑语边连,任谁都知道是施家小姐又缠着少爷游玩了,而少爷性情虽然淡漠,却也总是由着她撒娇,从未出现不蜕的脸色。

  “呵呵,飞上天了!飞上天了!湍哥哥好厉害呀!”

  施咏蝶仰望高飞的五彩纸鸢,晶润的小嘴欢呼着,白玉小手鼓着掌,在慕容湍身旁雀跃直跳,红润光晕染上粉腮,一身粉蝶、国花织绣的小袖衣和长裙,连披帛都绣了蝶样,看起来宛若坠入花间的仙子。 

  栀儿刚清扫完湍楼的落叶,抱着盛装落叶的竹篓行经不远处,听见动人笑语,不由得想一探究竟。  

  是少爷在陪伴咏蝶小姐放纸鸢。

  听说咏蝶小姐和她同龄,但咏蝶小姐比她美上许多、拥有漂亮的衣裳和亮晶晶的发饰,连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她还是快走吧,免得扫了少爷的兴……

  然而,在望见某个焦点时,栀儿停下欲离的脚步——

  慕容湍刚毅的唇角扬起浅笑,那抹少见的笑意,软化了他冷峻威严的面容,整个人变得俊朗许多,更显卓尔不凡,不禁令她看得痴了。

  原来,少爷笑起来这么好看……  

  希望少爷也能常像这样,多点笑容就好了。

  但思及慕容湍每回一见到她,就板着一副脸,栀儿的希冀顿时落空。少爷开怀的前提是,她得别出现在少爷面前……

  “我要玩、‘我要玩!”施咏媒兴奋地想接过慕容湍手中的长””慕容湍了然一笑,将绳线递给她,还一边帮她控制拉力,让纸鸢飞得稳,才完全放手。

  由于他是慕容家的独子,又长年卧病在床,成长过程中始终只有自岂一个人,咏蝶小女儿式的撒娇及依赖,让他感受到身为兄长的满足感,所以对于她的要求,他很少说不。

  “少爷。”一名仆隶来到他身边禀报。“老夫人正要去作坊视察今年的缫丝情形,派小的来问您是否一同前往?”

  “我去。”

  一年多前,自大病痊愈后,慕容湍开始学习有关丝绸织物的一切,以便将来接掌家业,只不过纺织的学问深广,从育蚕取丝、收闭缫丝至织染缂绣无不繁复,他起步晚,也就必须耗费比常人更大的心力学习。

  “湍哥哥,你不陪咏蝶玩啦?”施咏蝶蹙起蛾眉。

  “我另有要事,办完再陪你,好么?”

  晶润小嘴不依地噘起。“那你得答应我,晚上咱们一起用膳。”  

  他颔首微笑允诺,才步雕湖畔。

  原来,少爷也可以这么温柔……映入眼帘的画面,教栀儿忍不住黯然。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娇嗔打醒陷入愁绪的栀儿,她回过神,就见一名粉妆玉琢的娇贵人儿凑在眼前,不禁微楞。

  “你聋哑啊?本小姐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施咏蝶认出她是在湍楼服侍的小丫鬟,肤白骨瘦,年纪似乎小她一点。

  “我……我正要离开……”在衣着华丽的美人儿面前,栀儿自惭形秽,垂首回话。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一个奴才也敢自称‘我’?”

  “奴婢正要离开。”她并没有澄清身分,反正在少爷的眼里,她大概连奴隶都不如……

  “喂,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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