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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酒醒了一大半,邢厉连忙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可千万出什么事情,别想不开。

  邢厉让马夫赶紧回去,夜晚的路上,踢踏踢踏地响着马蹄声,他的背脊湿了,衣袍上映出一朵一朵如花一样的水印。

  是,他之前对她漫不经心,更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可不知不觉之中,他一回神她便在他心中了,他忍不住地会想关心她、疼惜她、宠爱她,甚至爱屋及乌地对邱府的人好,当然只针对邱府大房,二房那些想打秋风的人则是全被赶回去了,邱嫣然都不在乎二房的人,他自然也不会费心。

  他本来就冷酷,商人中有几个人的心是软的?唯有硬心肠的人才能做大事,他爹如此,他也是如此,但是他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那一块地方被他藏着掖着,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

  直到她,他才发现原来那块地方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人能触动他,她并非轻而易举,而是水滴石穿地撼动了他,让他的那一块柔软只为她一个人敞开。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爱她,明明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性格不是最好的,只是看着看着,莫名地看对眼了,奇妙地让她入了他的心。

  她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最让他气结,难道他找别的女子她都不气?这是他最讨厌、最生气的一点。

  马车飞快地到了邢府,他踩着轻浮的脚步往清丰院走,这酒的后劲太强了,大得他的头有些晕,他方才想醉没有醉,现在想不醉却快醉了。

  “少爷。”福德扶着他的手,“你这样见少夫人不妥。”福德的意思是要他先休憩一晚再去找邱嫣然,可邢厉想了一下,“对,不妥,她闻不得酒味。”

  福德苦笑不得,也成,先给少爷烧热水洗澡,说不定等洗完澡就睡着了,“是、是,小的这就让人烧水。”

  “快些。”他的舌头也发麻了,脑袋里开始打转。

  福德将邢厉扶到了书房,书房隔壁就有一间休憩用的厢房,邢厉新婚之夜便是在这里度过的。

  将近半个时辰,邢厉洗好澡,身上是没了酒味,对着福德张嘴,“嘴里可有酒气?”

  “回少爷,有。”福德苦着脸说。

  邢厉又开始不断地拿着茶漱口,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福德说没有了,邢厉才摇摇晃晃地要去清丰院,“少爷、少爷,你这样过去只怕会吓到少夫人,时辰已晚……”

  但邢厉心心念念着的就是要看邱嫣然,他洗澡漱口就是为了看她,如今却跟他说不能,他黑眸一瞪,弄得福德心里喀嗒一声,“少爷,少夫人也许都睡着了。”

  “不会。”邢厉神秘地看着福德,“她没有我,吃不好、睡不好,福德,你知道吗?”

  少爷,你确定你讲的是少夫人吗?福德心中泪流满面,少夫人可不是这种不识大体的人啊。

  “走。”

  走到清丰院,看到屋子里暗淡的烛光,福德诧异不已,耳边传来少爷的声音,“福德,你瞧,我说对了吧,没有我,她啊……呵呵……”

  福德满脑子的疑惑,少爷说的话会是真的吗?

  邢厉走后,邱嫣然便一直呆坐着,连晚膳也没有吃,直到邢夫人过来,跟她说了好多话,她勉强地喝了几口粥,邢夫人也不强迫她。

  “人的心情不好,就会食不下噎,这是正常的,娘便容你放纵一回,以后可不许了。”邢夫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又说了好一会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邱嫣然回想着邢夫人的话,心里一片涟漪,当真觉得邢厉这么重要,重要到吃不下饭?

  她扪心自问,忽然摇摇头。

  不是的,他一点也不重要,他不过是她要讨好的金主夫君……但她没有讨好他,她反而把他气走了,她把他当作一棵大树,真心地要依靠,可是她却不喜欢大树的旁边有野花、有野草,就像那一位表姑娘。

  她一点也不喜欢表姑娘,也许是表姑娘不安分,如果表姑娘进了府,这日子只怕鸡飞狗跳了,那换一个人吧,换一个乖巧的女子。

  但是她同样也不喜欢,呵呵,她根本就不想他有别的女子,床榻之处岂容她人酣睡,她在嫉妒、在厌恶,所以才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只是一个坏女子,想自己的夫君只有自己一人,想邢厉永远不要看别的女子,即便大腹便便的她现在很丑,可她也想吸引他的目光,让他的眼从此停驻在自己的身上。

  她恍惚地洗漱之后靠在床榻上,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旁伺候的绿竹轻声道:“少夫人,该就寝了。”

  “嗯。”

  “那奴婢熄了烛?”

  “嗯。”绿竹轻声走到桌子旁,正准备吹灭烛光,邱嫣然又改变了主意,“亮着吧。”绿竹看了一眼邱嫣然,“是,那奴婢便在外面候着,少夫人有事便喊奴婢。”

  “嗯。”绿竹走出了里屋,邱嫣然水眸望向那跳动的烛光,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时他没有来,红烛从晚上点到了天亮,他们这里有一个规矩,新婚之夜不熄灭蜡烛,若是两根蜡烛能一夜点到了天亮,那便说明他们能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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