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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总是这样,领悟到来时,早已于事无补。

  柏凛风抹了把脸,站起身。至少他可以终止那些伤害她的流言。

  外面许多人猜对了,他们兄妹乱伦,柏晚香怀了孽种又流产,才会让他颓废失志。而柏东海对这些猜测所做的补救,就是不承认也不否认柏晚香的身世。

  他至少得振作,或假装振作,让乱伦流言不攻自破,虽然柏晚香那晚的小产已经让她不可能再回到台湾,至少柏家所处的圈子不会接纳她。

  晚香在美国会过得好吧?台湾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柏凛风握紧拳头,痛恨起那些嗜血的绯短流长。

  没关系,从今天起,他这个哥哥会保护她,会为她挡下这世界所有冷酷无情的伤害……也只能以哥哥的身分保护她。这份认知伴随的酸楚多么难以承受,几乎令他红了眼眶。

  她会恨他吗?他恐怕无法要求她不恨他,但是他还是想保护她一辈子,哪怕要祝福她重新找到幸福,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如果过去他能给她多一点温柔,或许这份几乎压碎他的悔恨,能够轻一些吧?

  昔日的工作铁人回来了,方秘书真不知是否该庆幸在经济不景气的这时候,她还能加班加到深夜十二点忙得强强滚?

  其实她真的有点同情柏凛风。前几天零周刊的人来找她套话,这时就是考验一个人节操和本性的时候啦,只不过,光是请她吃一客王品就想从她嘴里套出关系着她庞大房贷与基金来源的秘书工作,她有那么好打发吗?现在企业人人自危,每个人都担心自己是下一个被迫放无薪长假的倒霉鬼,大概也因为这样,这期的零周刊有点鸡肋,挖不出什么辛辣内幕,幸好演艺圈又接二连三地上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老梗大烂戏,分散了不少全台引颈期盼夹八卦配饭的民众注意力。

  说真的,柏特助在的时候,她老板多人模人样啊!天天摆臭脸,装傲娇。

  方秘书有点想抽空去帮老板买颗泡芙,不过又怕他触泡芙伤情,万一暴走或误会她暗恋他,那就麻烦了。

  只是跟机器一起工作,实在很让人欲振乏力啊!

  “钦,你猜猜看,柏特助小孩的爹到底是谁?”

  “我就跟你说一定是某个穷小子!你看零周刊说,柏特助常去一家甜品店买泡芙,因为她爱上了那位甜品师父,不过零周刊挖出那位甜品师父原来曾经混过黑道,还坐过牢,总裁的家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在一起嘛……”

  可怜的甜品师父,好不容易金盆洗手,不当大哥已经很久,还要莫名其妙被流弹扫到,甜品店生意一落千丈。方秘书边打字边想,下班后去光顾一盒蛋糕好了。

  “可是另一家S周刊说,其实跟柏特助有一腿的,是……”吴秘书左右看了看,才小声地道:“是司机小张!所以你没看小张最近都没来吗?”倒霉的小张,没事跌断腿也变成八卦男主角。方秘书喝口茶润润喉。“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潘经理,他被降职耶!”

  活该的彼得潘,没事爱乱放电,惹上公司往来大户的某个肖查某,一状告到公司,他没被炒鱿鱼已是万幸。

  “会不会是之前天天来公司站岗的那个日本帅哥?朝川什么的……”

  去他的朝川武人,再黏着她,她就告他性骚扰!方秘书敲键盘的手劲变得又狠又猛,眼神也充满杀气。

  “方姊,你怎么啦?”死人都会被她拆键盘似的狠劲给吵醒。

  “没有。”方秘书推了推眼镜,眼角精光一闪,“你们工作完成了吗?很闲啊?上班时间聊八卦?”

  吴秘书和颜秘书自讨没趣,只好摸摸鼻子,回工作岗位上。

  其实她们三个人都很清楚,孩子的爹是谁?最劲爆的那个答案,没人敢说出口。

  因为“隔墙”有耳啊!

  她过得好吗?有没有安心养病?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人欺负她?他过得好吗?有没有心情平复一些?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美东的白天,台湾正是深夜,所以在昼夜交替的那刻,他们像心有灵犀一般,总是站在窗边,忍不住遥想世界彼端的那个人,好不好?

  关于彼此的一切,想问,却又不敢问,像怕那些知情的人会用有色眼光评断他们对彼此单纯的关怀,怕他们疑神疑鬼,也怕自己会变得贪心,想要求更多的讯息慰藉思念,所以只好忍耐。

  柏东海夫妇开始积极地帮他找对象。

  一来是有助于澄清伤害柏晚香的传闻,二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卑微地想顺从长辈的意思,也许他们会因此放宽对他和柏晚香的约束,也许会让他们见上一面,所以柏凛风答应了每一场晚餐约会。

  然后他发现,母亲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心思,从事情爆发以前就总是帮他找像晚香的女孩子,不管是背影像,眼神像,声音像,或个性像……即使那时他从不承认心里有柏晚香,他的母亲却还是看透了他。也许真的起了一点移情作用,第四次的约会对象叶小姐,是个小学美术老师,父母亲想当然耳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声音有点慵懒,头发也是纤细而且有些自然松,身高和柏晚香差不多。

  加上她的个性静静的,柏凛风便邀约了第二次约会。

  就算对女方有点抱歉,但奉父母之命前来的,难道还期待对方有义务和自己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晚餐约会虽非自愿,但大概柏凛风已经分不清不快乐与痛苦的差别,对现在的他来说反正都是一样的,结婚生子就像吃饭睡觉,没有意愿,但总得逼自己去进行。

  不过他最起码还不至于当个差劲的男伴,像隔壁桌那位先生,来到这样的餐厅也只点一盘最便宜的点心,三两下吃完就在座位上摆着臭脸一声不吭,让对面的女伴不得不快快吃完自己眼前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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