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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非并不觉得愧疚,他只想尽快离开,不料才转身走出一步,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守卫竟又推了他一把。

  在罗赛族,只有犯了最可耻的罪行才会被阉割,这些守卫也许不知道大辰的情况与他们不同,仍用同样的眼光去看他;蓝非猜想,大概是他转身就走的举动,对他们而言太目中无人了。

  但,他这辈子也从来没对人低声下气过!他是堂堂帝国宰相之子,大辰的参将,鹰军统帅的军师,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对人卑躬屈膝!

  只是他想到目前寄人篱下,就算他无所谓,鹰军也已经在西北方待命,但眼前却更加不能得罪巴图尔,除了殿下的安全之外,他还需要巴图尔允许鹰军在他的领地自由出入。

  他牙一咬,只得低头,“抱歉,我的主人不喜欢等太久。”

  守卫的气仍没消,“奴隶跟阉人不能走这里!你必须跪下来道歉!”那人本来想再推他一把,又觉得脏,便用斧头柄戳他的肩膀,戳得蓝非心头火起。

  要他下跪?办不到!

  那名摔倒的守卫爬起身后,恼羞成怒地朝他扑了过来,蓝非侧身闪过,动作神速又俐落。接连两次,他显然让这群守卫颜面尽失,他毕竟出身不凡,明明穿着奴隶的衣裳,却胆敢抬头挺胸,姿态俨然与贵族无异,长年领兵作战的将帅作风也不稍加掩饰,难怪这群守卫觉得刺眼了。

  守卫们不相信他们一群人竟教训不了这个块头没他们魁梧的阉奴,于是蓝非和准备教训他的两名守卫被另外五名守卫包围了起来,还有一些人远远地看着热闹。

  如果蓝非曾经卑微困顿过,也许他会因时制宜地低头认错,就像他的好友凤旋,虽然出身高贵,但孤身在异国为质子,懂得放低身段以退为进;又或者如果他不是从小到大,从军之途一路顺遂,也许他会识时务地放下骄傲──跟有没有吃过苦无关,哪怕他受过最严苛的训练,熬过最艰苦的考验才有这一身武艺,那也是因为他的自我要求比别人更严格,不代表他曾经受挫。他是荣誉至上的军人,也是个天之骄子,在那当下他没有任何放下尊严以求息事宁人的想法,他们刻意挑衅,反而激起他的好胜心。

  蓝非轻易躲开两名守卫的攻击,不需要动手就让他们跌撞成一团,不久之后,原本只在旁边围观的那五名守卫看不下去,也加入战局。蓝非虽然给他们难看,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躲开一名守卫踹过来的一脚和后方大剌剌的“偷袭”,他滚到一边的泥地上,被人趁机踹了几脚。

  这些人吃饱撑着,但他可是昏睡了三天,三天以来都靠喝药度日,其实体力还有些不济。

  这场混乱很快地引来更多注意,因为蓝非离开得太久而出来找人的慕容霜华,排开人群走了过来。

  啊,早知道她就别在帐篷里犹豫老半天。她明明就很担心,那家伙即使再厉害,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她就算不担心他找不到解手的地方,也要担心他睡了三天的身子……最后她终于无法再枯等下去。

  那家伙脸那么臭,说不定路上有人看他不顺眼呢?这真的很有可能啊!他现在的身分可是阉奴。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是不是该找机会教他如何露出得体的微笑?

  “住手!”天生娇贵得不知死活的殿下,一副仲裁者的姿态走进打架的男人当中。

  她呱呱坠地那时,皇位上就写了她的名字,她天生就是要当皇帝,从小每个人都听她的,她也许要运用权谋来搞定那些邻居或大臣,也许需要因时制宜地放低姿态以求在匪徒手中活命……但她还是皇帝,未来的皇帝,她说的话就是法律,人人都该遵守,她就这么闯进来有错吗?

  蓝非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就这么闯进来了!他将慕容霜华往他怀里拉,以未受伤的那一手格开差点伤了殿下的野蛮攻击,反掌运气击退对手,旋即更快地扶住她腰身,像跳宫廷舞那般让她与他一起旋转,两人侧身闪过蛮牛一般的冲撞,还未站定,他已单腿抬起,腿力宛如暴风般地以回旋踢踹飞那不长眼的牛,回过身后立刻让转了好几个圈有些晕眩的慕容霜华往后仰,自己一记肘击打碎另一位偷袭者的下巴,接着他顶了她的膝盖一脚,让她仰躺在他臂上,避开横扫而来的劈斩,矮下身横抱起她,在施展轻功的同时顺势踹掉胆敢拿斧头劈人的守卫数颗牙齿……

  最后他踩着数颗看热闹的人头,在安全的另一处抱着他的主子翩然落地。

  周围人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被抱着的慕容霜华率先回过神来。

  “哇噢……”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她觉得头还有点晕,但仍不忘给她的勇士一个崇拜的微笑,还作势拍拍手,好厉害啊!

  “……”蓝非真的无言以对。他没好气地忍耐着没瞪她,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然后放下她。

  他刚刚是不是想瞪她?她的眼睛可是无比凌厉雪亮,她有看到!

  “你打架欸!”她好心劝架,他怎么可以瞪她?

  这一点蓝非无法辩白。

  这场骚动引来了守卫队长,以及巴图尔,蓝非一眼就在人群外围看到他,显然他正在某个妃子的帐篷里,却被打扰了。

  “大辰公主的保镖果然身手了得。”巴图尔朝慕容霜华走来,守卫退向两边,看热闹的人群也让出一条路来。“虽然不知道殿下的保镖与我的守卫发生什么不愉快,但还是请殿下明白,罗赛族人不喜欢阉奴这么大大方方地出入,虽然我想以客为尊,不过我也必须考量到族内勇士们的荣耀,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

  慕容霜华这才明白她撒的谎,显然不只是无伤大雅而已。

  但事到如今,她更不可能坦白她说了谎,因为蓝非已经光明正大地在巴图尔的后宫进进出出,她怕巴图尔恼羞成怒,真的把蓝非抓去阉了!

  “我明白,但是我也必须强调,大辰与罗赛族不同,我的保镖并不是犯下任何可耻的罪行才成为……阉奴,他的出身是清白的,是自愿服侍皇室,与你们所谓的阉奴不同,而且大辰不允许任何节操不够高尚的人服侍皇室,你们的勇士不该感到耻辱。”

  “好吧,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公主的保镖与阉奴不同,但是我希望他能明白,我无法一再像今日一样替他做出担保。”

  “当然,我并不希望给族长您带来任何困扰。”

  巴图尔转身离去前,似乎别有深意地看了蓝非一眼。

  慕容霜华对这结果并不满意,毕竟追根究柢,是她说了谎,才害得蓝非这么辛苦,他应该得到一句最起码的道歉才对,但目前她只能无奈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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