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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我爸跟你姐下个月底就回来了。”他咬我耳垂。“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婚礼的筹备工作。”“凭什么要我听你的?!”他从来没给我一句甜言蜜语,这种像交代秘书工作的口吻也令我不服。“你说结婚就结婚吗?!”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结婚吗?水到渠成,干嘛不结婚?!”

  这就是他的心态——我吵着要结婚?

  “不结!”

  “不要闹了行不行?!何必跟我呕气?我已经完全接受你了,也接受了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的事实,你还要我怎样?!”

  我当场回了他欠我的一巴掌。我相信他左颊上有着和我右掌心相同程度的麻辣感。我穿上睡衣,跑回自己的房间。

  此刻我人在雪梨,里欧家中。

  掴了他一巴掌的第二天清晨,我就跟徐秉儒、丫丫出国了。除了新郎新娘之外,没人知道我的行踪。

  本来我安排这趟出游的目的,是想给祁洛勋一个“惊喜’,现在我却后悔得要命。我对雪梨塔的晚餐没有印象,对塔上可以望见哈伯桥和海湾没有印象,甚至对塔萨卡动物园里的无尾熊也没有印象。

  对飞机起飞后不久就紧急降落的事情刻骨铭心。

  “祁先生,简瑗现在人在我家,我——”祁洛勋一定在那头鬼吼了一阵。“她跟她朋友来雪梨玩,在我家住了两晚。今天上午本来要飞纽西兰的,因为飞机机械故障迫降,航空公司安排他们搭另一个航班;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再上飞机。她朋友飞了,她又回我家来。”过了一会,里欧把话筒交给我。

  “祁先生要跟你讲。”

  我硬着头皮挨骂。

  “我已经报警说你失踪了你晓不晓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这样整我?!你说!”

  “我只是想——”

  “想什么?!你马上回来,回来我再跟你算账!”

  “你来接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敢自己搭飞机啦——”我嚎啕大哭,不理会一旁的里欧。“不敢搭飞机?!”他冷哼。“你是搭船去澳洲的吗?”

  “来的时候有徐秉儒跟丫丫作伴嘛!”

  “你都上里欧家作客了,不会请他送你回来吗?”

  “没有用的。除非你陪我一起上飞机,否则我连机场都不敢去,你快来接我啦——”“我跟里欧讲!”

  里欧挂断电话之后,很同情地看看我。

  除了谢谢,我什么也没说。我应该还欠他一句对不起,但不说也罢,反正我已经出尽洋相了。

  我活着从澳洲回来了,但我可能会死在祁洛勋手里。

  经过这回乌龙事件后,我再也没皮条了。

  我安分守己了一星期,祁洛勋对我不闻不问,我也忍气吞声,完全不敢抗议。本来以为这种日子不会太久,因为我的救星——姐姐和姐夫就快回来了。没想到祁洛勋却打电话要他们暂时不必回来。理由是——我不跟他结婚了。他的气焰很盛,当着我的面打这通电话,挂断电话后还直盯着我不放。

  “你不用这样看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心悦诚服。”

  我从沙发上站起,准备回房。

  “你知道鸡冠花的花语吗?”

  我看了眼茶几上的花瓶,里头插着一朵鸡冠花。我没买花,那就是他买的。他没送过花给我,这朵不算。

  “‘我想跟你交谈’。”卖花的同事告诉过我,但愿我没记错。

  “想跟我交谈吗?”他放柔了语气,于是我坐回沙发上。

  其实,这几天他对我的态度也不算不闻不问。

  在雪梨飞台北的班机上,他对我说了些话。末了,他要我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找他谈。

  “希望我们这两把骨头不会被地心引力拆除,不必在人间之外找寻共同的地址。”飞机上,他紧握着我惶惶不安的手,以沉稳的口气对我说。

  当时,我立刻就想起自己曾立过的遗嘱,想起自己的坠机恶梦……是他温柔的眼神安抚了我的心。

  我一直没主动找他谈,因为我很矛盾……也许他是爱上我了,可是他是被逼,我一辈子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我好难过。我干嘛非他不爱呢?

  “对不起!”再抬头,我已泪流满面。“我不该不告而别。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等我人到澳洲之后再打电话给你,说我克服了恐机症。可是,我临行前一晚发生了那件事,所以我就——”我吸了吸鼻,朝他一笑。“也许你说得对,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还想再笑,可是发出的声音像在哭。

  “如果不搭飞机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所以,你可以不要我,没关系啦!”我庆幸自己没怀孕,否则生出来的孩子就得认亲爸爸当表哥。

  “可以不要你?”

  “当然啦!如果你还要我,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就知道不能与他谈。一谈,我的谢氏症又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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