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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又在想什么啦?你好像有间歇性痴呆症。”

  “去新竹干嘛?”我气白了脸问他。

  “不是说了去吹风的吗?”

  “去哪里吹?说具体地点。”

  “先去城隍庙吃小吃,再去交大溜直排轮,然后吃自助冰,最后去我阿姨家吃晚饭。”

  我还是很想抱头尖叫,碍于这是台北闹区,万头钻动,人来人往的,我不想被人当神经病看。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该这样限制我的行动吧?”

  “我哪有限制你的行动?”

  “怎么没有?去这里做这个,去那里做那个,都是你在说。”

  “是你问我具体地点的呀!”

  “我……”好!他厉害!高捷思。

  “上车吧!”

  结果,我们没有去城隍庙吃小吃,他带我去了客家小馆吃午饭。临时起意的,他说上回出差来新竹,客户请他来过一次,觉得还不错。

  他是个疯子,开着车满街找体育用品店,只为了买轮鞋。

  “不溜不行吗?没有鞋就不要溜嘛!干嘛花这种钱。”

  “我家有一双轮鞋,可惜忘了带。不过,再买一双无妨。旧的那一双迟早会坏掉,我的脚应该不会再长了吧!所以不算浪费,你有轮鞋吗?”

  “没有。”

  “所以嘛!买一双放着没差,以后我们晚上就穿着轮鞋出来散步,有创意吧!”

  他如果是疯子,我就是傻子。跟着他胡乱试穿,一人买了一双。不过,刷的是他的卡,他坚持要送给我,迫我欠下人情债,他不让我用金钱偿还。

  交大图书馆前那片斜坡还满适合溜直排轮的。

  “你本来就会溜了是吗?”

  “嗯。”

  “唉,我打错算盘了,本来以为可以教你的。”

  我自认技巧不差,小时候我就会溜轮鞋,小学毕业时,爸爸送我一双四轮溜冰鞋,每个寒暑假我都会溜它个痛快。十五岁以后我不再溜了,爸爸送的那双溜冰鞋,现在收藏在老家我的房间里。

  “又在想什么了?”

  “没有。”

  他连溜这玩意见时都牵我的手,新竹的风吹得我挺舒服的。

  “体力还不错嘛!每晚做仰卧起坐还满有用的。”

  “咦?你怎么知道我每晚做仰卧起坐?”

  他对我眨眨眼。“猜的,我睡前做伏地挺身,你们女生大概就做仰卧起坐吧!”

  我们女生?也许公主睡前也做仰卧起坐吧!

  我体力再好也好不过他。几圈下来,我忍着疲累逞强。

  “不溜了,我们回车上换鞋,然后绕校园散步。”

  我没意见。

  新竹的风里漾着浪漫,他揽着我在校园里漫步。

  坐在草地上休息时,他盯着我说:“我好渴。”

  “去吃冰。”撇过头,我躲开他灼热的目光,我也很渴。

  “好,走吧!”

  驱车离开交大,我们到一条有好多家自助冰店的街上解了喝。

  “吃了冰就去我阿姨家。”快吃完冰时他说。

  “你确定你阿姨在家吗?这样冒昧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我在做最后的努力,希望他能打消这个念头。

  “我昨天就告诉她今天要来看她。”

  “噢。”

  努力宣告失败。我任他摆布,来到市区里他阿姨家,四层楼高的透天厝,一楼是家711。

  “你阿姨开便利商店?”

  “不是,她把一楼店面租给人家了。”

  “噢。”

  我随他上了二楼,慈祥的妇人开的门,他一见那风韵犹存的妇人便喊了声阿姨。

  “阿姨好。”我也喊她阿姨,不觉有什么不妥。

  “请进请进。”阿姨堆着笑。“邱小姐是吧!”

  “我叫邱品嘉。”

  “坐嘛!”

  我挨着他坐在沙发上,阿姨端可乐给我们时上下打量着我。

  “刚才有没有带品嘉四处去走走?”她问高捷思,对我已改了称呼。

  “有。姨丈不在啊?”

  “跟朋友出去了。你表哥去才艺班接女儿,马上就回来,你表弟出去一整天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回来。”她笑着解释。“你们坐,我去准备晚餐。”

  客厅里只剩我和他。

  “我姨丈开灯泡工厂,可能是跟朋友应酬谈生意去了;表哥跟我一样也离过婚,有一个女儿,目前是单身;表弟大概是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他简短地向我介绍不在家的几个亲戚。

  “噢。你阿姨有工作吗?”

  “有,老板娘。”

  我笑,同时想起我妈问过的问题。

  “你有小孩吗?”

  “没有。流掉过一个孩子。”

  我看看他,不再多问。

  “通常这时候你应该到厨房里去帮忙。”

  “我在家都很少进厨房了,去了只会帮倒忙,我才不去碍手碍脚、自暴其短。你会做菜,你去帮忙好了。”

  “你不去,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我无所谓,一个人坐着也可以。”

  “你别那么铁齿,整天把一个人也能怎么怎么的挂在嘴上,总有一天你会不能没有我。”

  我没争辩,这里算是他的地盘。他的话提醒了我蚕食的可怕。

  不久,他的亲戚们陆续返家。我在他阿姨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接受了一阵热烈的盘问,他们皆视我为高捷思的现任女友。

  罢了。饭后回客厅小坐片刻我们向主人告辞。

  “有空再带品嘉回来玩嘛!”

  阿姨热情送别,我却在心里回答:谢谢,不用了。

  回台北的路上我一言不发,他应该看得出我不高兴,因此他也没吭气。

  停了车,他陪我走回来,没有牵我的手。

  “生气啦?”站在我家门口,把我那双轮鞋搁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

  “口是心非。”

  “好,我生气。”

  “生什么气?”

  “不知道。”

  “我知道,气我带你去见我阿姨他们。”

  “知道还问。”

  “有那么大不了吗?我都见过你妈了,你见一下我阿姨不算吃亏吧?”

  我就知道这是一报还一报。天知道是他死皮赖脸,处心积虑地要见我妈。

  “高捷思,我说不过你,你的脑子比我好,动作比我快,我自叹弗如可以了吧!到此为止了好不好,我觉得好累,好累。”

  “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高捷思你一定要把我逼疯了才肯放手吗?”我气得掉下眼泪。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我。你在欺骗自己!”

  他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会崩溃。

  “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着耳朵,我歇斯底里地喊着。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他上前抱住我,好紧好紧。

  在他怀里我又安静下来,我是矛盾的动物。捧着我的脸,他又吻了我,我矛盾的心又一次瓦解在他似水的柔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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