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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衍风居的小厅里,玉荆风正和他的至友莫且扬相聚小酌。

  “看来你娶步灵均是娶定了。”望着不停狂饮的好友,莫且扬非但没有同情和安慰,相反地,他的语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玉荆风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再度替自已将酒杯斟满。“我让你进来衍风居,可不是方便你进来取笑我的。”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莫且扬状似无辜地耸耸肩。“那你要我说什么?一进屋就只见你拚命地灌自己酒,想当然耳,一定是婚事没转圜的余地。”

  出色的脸上虽然挂着惋惜的神情,但眼瞳却没半点同情的眸光。

  “你明知道我的心里除了云音,再也容不下另一个女人的,而现下,我爹却硬逼我遗弃她,去娶那个未曾谋面的步灵均!”烈酒有如火般烧灼了他的胸腔和胃,却比不上他心口那道被情爱撕扯的伤口辛辣。

  莫且扬伸手挡下他就口的酒,促狭的眼神变得正经。“我从来也不觉得你爱路云音,充其量你只当她是另一个荆璞。”玉荆风一愣,随即狂放大笑。“荆璞?你怎么把音儿比作荆璞?这实在可笑!”他笑得弯腰。

  荆璞是荆风的妹妹,生性胆小怯懦,见到生人就像见鬼似的躲在人后,和他尤其无话可说,因为荆璞老远一看到他,就马上逃得远远的。

  “我并不是说云音像荆璞,我的意思是,你错把疼惜和同情当成爱。”莫且扬将酒杯递还给他。

  玉荆风眸光微敛。“不!我是爱着音儿的。”

  莫且扬不置一语地瞅着他,为两个人再各斟上酒。

  他心想,荆风一定没发现,当他说他爱路云音时,语气是多么地不肯定。

  * * *

  元仲卿一早风尘仆仆地从西城赶回来,为的就是要见他日夜思念、魂萦梦牵的表妹步灵均,没想到一回家,听到的竟是母亲告诉他,步灵均再十天就要出嫁。

  “仲卿,你就听娘的,别再死心眼,人家灵均自小与玉家就定了亲,你又不是不知道!”元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

  其实在她心里,本就不愿意让仲卿娶步灵均,不为什么,只因为仲卿是独子,而均儿那身子……“娘,我和均妹打小一块儿长大,一起玩耍、读书,对她的感情并不是短短一两天,更不是一、两年,而是长长的十八年啊。这十八年来,是我悉心呵护她娇弱的身子,是我陪伴她熬过丧母之痛的,那玉荆风凭什么从我身边夺走她,而我又为何要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呢?”斯文的脸上充满不平与怨怼。

  “唉,你这孩子……怎么……”元母气得不知该怎么骂他,索性拉下脸来,用母亲的威严去压他。“不管你有多爱均儿,从今天起,娘要你彻底忘了她,我已经托主媒婆帮你物色几个不错的闺女,反正除了均儿,随便你娶谁都好!”

  不!他不甘心。

  说什么也不能让均妹嫁给别人,均妹是他的!

  元仲卿原本温善的眼神霎时变得森寒,不再理会母亲的唠叨,一旋身便往外冲出去。

  “仲卿……仲卿!”元夫人望着儿子的背影,只能气恼地在房里跺脚。

  * * *

  一阵微风乍然吹来,将水榭前池塘里的水都给吹皱。

  身穿一袭嫩青衫袍、乳白对襟背子的步灵均,正无聊地倚在回廊的椅子上看鱼儿优游。

  素颜未着半点脂粉,小巧的檀口泛着自然的珍珠粉红,黑亮柔顺的长发只梳了个简单的髻,唯一的装饰物是支翠玉簪,后面的发有如瀑布般披散在背。

  “均妹!”

  元仲卿一绕过回廊,惊喜地看见心上人恰巧在这里。“我正要去找你呢!”

  “表哥,你从西城回来了?”步灵均站起身,静静地等他靠近。

  “嗯,我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急着来看你--”元仲卿倏然住嘴,怕这太露骨的爱意会吓坏她。

  步灵均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用她莹亮的黑瞳静静瞅着元仲卿,等着他说下去。

  “这月皎也真是的,今天有点凉,也不知为你多披件衣裳。”元仲卿随口找个话题,想藉此冲淡尴尬。

  “表少爷,您真是误会奴婢了。”

  月皎笑吟吟地走近他们,在经过元仲卿面前时,还刻意抖了抖手腕上的短袄。“正因为天凉,月皎才赶紧回房为小姐拿这短袄的,否则您几时见我让小姐单独一个人的?”

  元仲卿愣在那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让步灵均为他解困。

  “就只知道欺负表少爷老实,教你识字时,怎么就不见你如此伶俐!”她的语气中倒没带叱责,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元仲卿难堪。

  月皎不过十五岁,七岁才进府跟了步灵均,年纪虽小,但却很机伶细心,只是童心未泯有些淘气。

  虽然明知主子不是真的骂人,但月皎还是踮了脚向元仲卿行礼道歉。“小姐说的极是,月皎知错了,这就向表少爷认错。”

  “免了,免了。”元仲卿一点也不介意地摇摇手,没瞧见月皎调皮地吐了吐粉舌。

  “表哥,你刚回南城,怎么不在家休息,顺便陪陪姨母?”她一边在月皎伺候下穿上短袄,一边询问元仲卿。

  “这……我……”面对她谦顺有礼的问话,他再一次口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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