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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这明明是谎言!他也当她的面拆穿了,怎么会在此刻还如此挥之下去!飞狐带着几分忿然强迫自己忘记。

  然而,就在他翻身之时,葇亦紧抓着双臂,茫茫无依地走在萧瑟黑夜里的背影竟无端端地在他的视线里魅影似地飘荡起来。

  你现在就马上在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就一枪毙了你!

  此时一回想这句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怒语,他竟开始后悔当时的冲动。

  或许当时,他应该告诉她,等天亮后再走!在这样没有月光照明的夜里,又是这样的荒郊野外,万一……

  飞狐,等我!

  恍惚间,飞狐似乎又看到葇亦求救似地向他奔来,那被追杀的惶骇……

  霎时,飞狐一骨碌地从床上弹跳起来,朝门外急急跨步而去。他必须在葇亦遇险之前找到她,或许她仍是他的麻烦,可是她遇害的念头教他无法接受。

  就在他打开门,要冲出小屋之际,坐待在门前木柱旁的黑影令他猛地煞住脚。

  那紧抓着木柱,颤抖不已的娇小身影缓缓抬起头,串串泪水自那婴孩似的脸庞滚滚落下。

  “蛇……蛇……”她模糊不清地开口。

  “蛇?”飞狐心一惊,连忙蹲下身去。“你被蛇咬了?什么样的蛇?”

  “在我脚上!我不敢动!”她压下要从喉间爆发的悲泣,费力地说。

  飞狐连忙把眼光调到她的脚上,就着屋内射出的灯光,只见一节麻绳缠在她犹自颤栗不停的脚踝,那麻绳看来湿濡滑腻,似乎浸在水里有段时日了。

  “只不过是条绳子罢了!”他松了口气,带着不自觉的笑意,替她拿掉脚上那条“蛇”,却讶然发现她竟然浑身湿透,沾着泥污。

  “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不由得吃惊地扳起她的双肩问。

  “天……很黑,”她呜咽地开口。“我……走着走着就……掉到水沟里去……爬……爬了半天……才爬出来……没……没看到……石头所以又……跌倒……”

  “你……你是掉在什么水沟里去了?”他带着愧疚和不自觉的心疼问。

  “我不知道,”她抽噎地说。“路好黑……我掉……掉到水沟后……远远看到灯光……所以就想赶快爬上来……找人求救……可是……可是等我好不容易走……走到这里……才发现又……又回来了……”

  “你在门口待多久了?怎么不敲门,”他问得又急又痛,完全忘记当初是自己赶她走的。

  葇亦抬起满含泪水的绿眸瞅着他,怯怯而迟疑地出声。“你说要我消失,要不然就一枪毙了我……”

  “我……”他一时语塞,不由得期艾地回答。“……这情况不同……你早该敲门……”

  顿时,葇亦再也忍不住心头饱受的惊吓,终于放声大哭。

  “别哭了……”愧疚让飞狐的语气不再冷硬。“先进来吧!能走吗?”

  葇亦收住泪,忙点头抓着门柱缓缓站起身来,见她脚步跨得吃力,飞狐不觉伸出手,将她稳稳地扶在臂弯中,朝屋内走去。

  经过一番梳洗后,葇亦不再像先前那般狼狈,只是那套唯一属于她的衣裙已污损不堪,飞狐只得再次出借自己的衣物给她。

  “我的睡衣大概跟这差不多,”她扯了扯身上昨晚也穿过的宽大衣衫。“很适合我吧!”

  “像小丑一样!”看着葇亦玲珑的身躯在那宽大的衣衫里显得滑稽可笑,飞狐老实不客气地说。

  “我当是你的赞美,谢了!”她却丝毫不以为意。

  由于身上干净舒服,葇亦很快就忘了前一刻狼狈的自己,愉悦地哼着歌钻进床铺,飞狐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像这样没心机的女孩,要是碰到什么豺狼虎豹,肯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喂!”躺在床上的葇亦突然喊了他一声。“你早先说要我消失的那些话是逗着我玩的,对吧?”

  飞狐一怔,当然不是!他当时的话是再认真不过!

  但面对葇亦那张纯真的脸庞,这样的回答却难以启齿。

  “我就知道!”葇亦见他没有回答,当成是默认,不禁粲然一笑。“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绝情的事,晚安!”

  飞狐错愕地看着葇亦愉快地翻过身去,安祥入睡,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就知道!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做出那么绝情的事。

  好人?他是好人?飞狐冷峻的脸上不觉漾起盎然的笑意。

  夜,仍是墨般的黑。

  长夜已过,又是新的一天,然而在圆山饭店的总统套房里,众人的焦虑却没有稍减。

  “怎样?寇尔。有葇亦的消息吗,”见寇尔前来拜访,爵爷夫妇不禁充满期盼地看着访客,希望他能带来爱女的消息。

  “很抱歉。”寇尔却摇头,轻叹一声。

  “噢!”夫人难掩心中的失望,含泪地别过头去。

  “无论如何,”爵爷强掩着难过,对寇尔勉强一笑。“还是要谢谢你。”

  寇尔凝视了爵爷好一会儿,露出沉吟的表情。“其实,爵爷,也不是全然没有消息……”

  此话一出,爵爷夫妇的眼睛立即充满希望地一亮。“你说什么?”

  “有人曾在台北市郊看到一个像葇亦的女孩,”寇尔适时礼貌地一笑。“可是不太能确定,因为好像有个年轻的东方男子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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