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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因为她想挽回我大哥,而我想挽回你。”

  “可是十年前是她先放弃他!”水仙表现出无比的震惊,无法苟同他们如此奇怪的思维。“至于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该挽回的事,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我爱你大哥,喜欢和爱仍有差距。”她边说,边想挣脱他的掌握。

  “差距只在君子和小人!”庄琛却更借酒胆压制她。“早知道,四年来我根本不该信守什么鬼君子风度,反倒该早早把你弄上床或任何触手可及的地方,像这样!”

  “不!”水仙侧头躲过他向她袭来的嘴,严厉的喊:“放开我!”

  “要!女人嘴巴说不,心里说的其实是要!”他把她整个罩在沙发上,一手束紧她的腰,一手攫住她的下颔,他罔顾她的反抗挣扎,只想迫使她屈服并榨出她的爱。“我家老大不配你,他只是个连路都走不动的残废,就算他真能带给你性的愉悦,他也不能带你上山下海,体验更丰富的人生,而我能!你是我的,你应该属于我。”

  水仙心中惊慌不已的又踢又踹,庄琛现出红丝的眼及近乎暴戾的神情吓坏了她,她毫不怀疑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可能当场对她做出任何令人不快的事。

  但至少这一刻她庆幸自己身处在雾庄里,她可以尖叫求助。她也确实想了照做。只可惜她慢了一步,庄琛粗暴的堵住她的嘴,把她的叫声闷入喉里。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比看别人演戏更过瘾多了。一注水顺着庄琛的头顶倾泻而下,淑姨不以为然的声音响起。“这壶水应该够你清醒了吧!”

  紧跟着淑姨之后接了一个更冷厉的声音,那声音,将水仙和庄琛冻在原点,那声音,属于庄颐。

  “你就快比我的狗还不如了,庄琛。”

  水仙惊惧的使尽吃奶力推开庄琛坐起。她甩拨掉头发上被殃及的水,第一眼看见的是像个悍卫女战士般单手挟腰立在庄琛身后的淑姨,她的唯一武器是她手中的茶壶。

  而淑姨身后,庄颐的轮椅就停在起居室的入口,他以无比严厉与愤怒的表情瞪着她和庄琛,他的轮椅后,则立着神色十分木然冷冽的骆婷婷。

  水仙捂着唇呜咽,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骆婷婷,由她的表情,水仙不难猜出她已听进了他们刚刚的所有对话。

  走向被淑姨淋成落汤鸡且被水仙使力推倒的庄琛时,骆婷婷的样子显得苍白而镇定。她蹲坐下来,眼睛与庄琛的眼平视,用超乎寻常的平静问他:“刚刚你说的──关于“利用”我的那部分──是你的心肺之言?”

  被她美丽、却泛着幽幽冷光的眼睛锁住的庄琛,不能逃匿躲避,无法狡辩回答,只感觉罪恶感弥漫全身,酒精已大半挥发成热汗。

  骆婷婷认定他的无法回答就是肯定的回答。

  体认自己又一次成为了爱情的失败者,她的心情笔墨难以形容,语汇难以言喻,只觉怅惘重重。

  骆婷婷从未想过自己会两度败在黎家姐妹手里,但她对优秀的黎家姐妹并无怨尤,怪只怪在她爱上的男人们都太有眼光。而她至少能肯定自己不会第三度由黎家姐妹手中失去爱情,因为黎家老二百合正巧嫁给她的哥奇骆哲风,而这似乎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

  但也许还有更值得庆幸的一点──今后,她可能再也没有爱情可以失去了,因为她对庄琛的爱并不像对白云峰的那么单纯,他们之间纠葛着情欲、誓言与谎言。

  绝不再试着爱任何人了,骆婷婷荒凉的想。之后她深吸了口气,狠狠的、左右开弓的甩了庄琛两巴掌。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错愕或低呼,依旧看着庄琛的眼睛,说:“这是你应得的,为了你曾说过爱我,然而那只是则谎言。但我不会因此哭泣,因为我的眼泪早在我凭吊我对白云峰的第一次爱情时就流个精光,不过我真的庆幸眼泪是为白云峰流,而不是为你。”

  顿了一下,她用手背轻抚过庄琛就算上了五指印,仍显得十分俊逸的脸庞,又补充:“因为──白云峰是个地道的君子,而你……只是个地道的伪君子!”

  骆婷婷的最后一句话是轻轻出口,效果却像重重一搥直轰向庄琛的脑门。

  这一刻,他突然酒醒了,但神魂却分崩离析了。他眼睁睁看着骆婷婷缓缓垂下在他颊上的手,毅然的直起身躯,苍凉的眼神在他脸上做茫然的最后梭巡,然后,转身走出起居室,也走出他的生命。

  淑姨、水仙、庄颐目送她,没有人做慰留,因为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慰留!

  数分……也许是数秒之后,一阵汽车飞驰出雾庄大门的声音响起,偌大的雾庄,只有“Anger”和“Melancholy”的吠声相送。

  庄琛仍湿淋淋的跌坐在地上,脑袋轰然的回想着骆婷婷临去的那一眼,那充满怅惘的沉淀和不再相信的哀伤眼神。

  他们都击中了彼此的要害。庄琛蜷缩起自己,忧郁的想着。

  他轻蔑她一直以真心在期待能拥有的爱,而她挞伐他是伪君子。但也唯有她这样的挞伐,才足以散去他一直在蒙蔽欺骗自己的心雾。心雾散了,在心中的屹立的人影终于清晰起来──是她,一直只有她,骆婷婷!

  能如此迅速厘清自己的心,连庄琛自己都甚觉震惊。但豁然开朗使得他由地上倏的弹跳起来,他笔直的穿过呆愕的淑姨,来到正以电光石火之眼对决的兄嫂──他终于承认水仙是嫂子了──之间,惶急又真诚的说:“我想借你的车钥匙,大哥,我必须去追回她。”

  “她是谁?”庄颐回以嘲弄的质疑。

  但庄琛却回以没有犹豫的恭谨:“她是我不愿再错失的爱!”

  “骆婷婷?”微侧着头,庄颐又求证了一次。

  “骆婷婷!”眼神坚定的,庄琛又保证了一次。

  庄颐终于露出了一丝有所保留的微笑,并嘱咐淑姨和庄琛一起去拿钥匙。

  于是数分……也许是数秒钟之后,另一阵汽车飞驰出雾庄大门的声音响起,相送的,仍旧只有“Anger”和“Melancholy”的吠声。

  终于,只剩水仙被留下和她的丈夫独处,室内岑寂,但那感觉却足堪比拟炮声轰隆。庄颐转向她,整个房间里似乎正回响着他的怒气。

  “对我弟弟投怀送抱,就是你想向我保证的爱?”庄颐下颚愤怒的抿成一线,阴沉的质问。

  “事情不是像看起来的那样!”水仙着慌了。她完全知道刚刚她和庄琛的那种姿态看起来有多暧昧,可是事实上她是被逼迫的一方,她不得不解释:“你误会了,庄颐!”

  “我知道,庄琛强迫你!”他说得好体谅,但他目光里的怒火烧灼着水仙,直教她明白他根本不信任她的话。“不过,假使你不曾扮演诱惑者的角色,我谅他不敢!”

  水仙丧气了,反正不论她再怎么向他证明自已的无瑕纯洁,他都打算对她扣以淫娃荡妇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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