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季莹 > 多情反被无情伤 > |
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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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如此貌比河清的皎洁佳人,楚樵的心绪突然难以平静,他亦喃喃念道—— 感君情重惜分离,送我殷勤酒满厄。 不是不能判酩酊,却忧前路醉醒时。 他凝视她,目不转睛的凝视:她亦回视他,两人像透过灵魂做一回深刻的对谈—— 怕醉吗? 不!怕的是酒醒后,睁眼时,在悠悠晃晃的人世中觅不到你。 睁大眼眸觅我、寻我,不管将来的世界是黑是白、是暗是明,咱们定要互相寻觅,觅着咱们的来生、寻着咱们的幸福。答应我,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花绮上前,不曾理会鼓噪的人群,先让托盘着地,再捧起两杯鸩酒,分别送至楚樵与自己的唇际。 立于表情凝重的任昕与尹鸿飞身旁,纤月、水翎与镜予三姐妹终于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她们的阿玛、额娘不忍来送女儿这一程,三姐妹则是不忍心不来送姐妹这一程。 一旁任皓与尹霜若心绪纷沓复杂,两人皆爱人却不为人所爱,并得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所爱的人为他人殉情,唉—— 楚樵与花绮痴对了半晌,花绮手抖了抖,楚樵毅然决然的以手腕顶起花绮持杯的手,一仰头,就将鸩酒饮尽,而怕追不上他脚步的花绮亦急急地让鸩酒入喉。 辛辣苦涩的滋味直呛进喉底,花绮轻咳一下,与楚樵面对面伫立小片刻。 咚咚鼓声响起,摧人心肝的行刑令掷地,花绮不解为何鸩酒的毒性会发作得如此缓慢? 与楚樵又互视一眼,楚樵迅速扭开没系牢的腕素,与花绮同步拔出预藏的匕首,匕尖直指心脏—— 如此突兀的举动,霎时换来群众的惊叹与尖叫。 楚樵苍凉的喃念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刀刃刺入身躯前,他居然产生茫然与怅惘,为的倒非自己,而是有感于花绮如此的牺牲,是否值得?“三格格,你其实不必这么做——” “不要搧动我喔!”花绮妩媚中含带着凄楚的浅笑。“你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早将死生置之度外。花开花谢缘何事?尽付无私造化中。二十年后,你是铁铮铮的一条好汉,我是绮丽丽的一株花朵。” 见她心志已坚,楚樵再无疑问了。“那么,该上路了!” “是,是该上路了。” 最后两人互望,握紧匕首,打算给自己致令的一刺——- 就这剎那,两颗浑似弹丸的东西同时打中两人握着匕柄的手,匕首应声落地,同时,某个威严陌生的声音打刑台侧边响起。 “楚樵、花绮,没朕的允许,谁准你俩说死便死了?” 两人此时才留心到人群静寂,也才注意到距行刑台不远处立着一小队人马。他们全是衣帽鲜明,气势迫人的带刀护卫,其中一人,身穿明黄对花团龙补服,头系熏貂冠帽,天生仪表赳赳,双眼赫赫如炬。 任昕、尹鸿飞等人皆感惊诧,谁胆敢自称“朕”?除非是当今圣上! 定睛一看,果真是龙颜圣体,两人岂敢怠慢,急忙往下一跪,疾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一呼喊,午门前,不论老的少的,全给跪了下去。 楚樵、花绮更是惊骇莫名,最震惊的莫过于楚樵,他几乎错愕得忘了下跪。 他识得眼前这个被称作“皇上”的人。苍天啊!“皇上”居然是那日他在镇江出手相救的中年汉子?!他恼恨得想一头撞死,居然救了仇人却不自知,这贼老天究竟在开他什么玩笑? 而“皇上”仍兀自倨傲的提醒他,“楚樵,见着朕为何还不下跪?” 楚樵俯视所谓的“皇上”,感觉唯有“可笑”二字可以形容。他得居高临下跪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人世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不,他绝不向他下跪!顶多就是一死罢了。 “楚樵是铁铮铮的汉子,父母可跪、尊长可跪,就是不跪灭我亲族的凶手!”楚樵神情漠然的宣告。 “对朕如此不敬,难道不怕人头落地?”皇上将手一挥,示意任昕等人起来,并授意侍卫驱离午门前围观的闲杂人等。 “不过就是这么颗人头,落地也顶多一次,有什么好怕的?”楚樵凛然道。
静立在一旁的花绮自然理解楚樵此刻的“恨”与“豁出去”的心态,可因为自小被灌输“君父是天”,花绮不敢造次,仅能心焦无助的一会儿偷瞧瞧楚樵,一会儿觑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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