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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她迷蒙的看向阿腾,他却依旧一脸的平静。她真的看不下去了,她冲上前摇撼他。“你叫呀!你吼啊!你哭嘛!阿腾,把你内心的痛苦与不平发泄出来嘛!人生有那么多一旦发生了地便再也无法挽回的遭遇,可是,至少我们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发泄情绪嘛……”何旖旎边哭边吼,好像该作情绪泄洪的人是她,而不是阿腾。

  阿腾静静的从摇椅起立。“我想去好好洗个澡了,这三天,像一场噩梦。”

  表情阴沉的说完,他像以往一样,摸索着回房。

  何旖旎愤愤的挥去眼泪,瞪视他合上的门。那感觉,就像她对他的关心是多余的,多余到他恨不得摒弃门外。难道他对他父亲的骤逝真的无动于衷?

  假如是后者,那她真的是白来了这一趟。

  她从沙发上拿起背包,边告诉自己:管他伤不伤心、管他难不难过,反正,她马上要离开了!

  走到绿屋的铁门边,用甩头,她又折回客厅放下背包,考虑着至少该向阿腾道别一声。突然放软的思绪令她不由自主的轻敲阿腾的房门,在得不到回应时,她推开并没有关紧的门。

  阿腾没有在里面。她倚着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心想阿腾一定进了潄洗间,她这才放胆走入他的房内。

  这是滞留绿屋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采访他的房间,令她讶异的是,即使他是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房间还是保持得十分整洁。

  他房里的色调是类似菩提子般的粉绿色,搭配深绿的窗棂与一些小爬藤植物,表现出清淡的田园情调。 

  整个房里唯一较醒目的是那张床,橘与玄黑色调,突然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这提醒她下该擅闯他的房间,尤其等阿腾出浴,那一定又免不了一阵尴尬。正想退出房外,浴室里却响起了一阵庞大的碰撞声,接着是一阵竭力压抑的饮泣。  

  何旖旎以为是阿腾跌倒或受伤了,她急忙敲着浴室的门,没想到门却应声而开,她也在莽之中冲进了浴室。

  阿腾从来没有关门的习惯。眼前的这一幕,让何旖旎旁徨在进与退之间。

  阿腾将头抵靠在磁砖上,他一耸一耸的肩膀,告诉她他正以他的方式独自的在哀悼他的父亲,甚至他所失去的一切!

  “阿腾!”不顾可能溅湿她衣裳的水花,她徐徐的走近他,伸手去抚摸那些看来极为可怖的伤痕。

  她才触着他,他便豁的转身。

  “不要!”他怒吼!

  她僵住了!他一直压抑的悲伤和愤怒终于爆发。

  但何旖旎是何等的倔强,她或许会屈服于阿腾的软言软语,却从不顺从他的警告。“不要拒绝我,阿腾!”

  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弄懂她究竟要求他不要拒绝什么?口头的安慰吗?或者、不仅于此?

  她愣了一下,在还来不及深思熟虑之前、不顾一切的走向他,关掉水花四溅的莲蓬头,从背后拥抱他。

  “阿腾,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饶过你自己吧!”她激动的喊,早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是泪或是水了。

  他甩甩头,发出毫无欢乐的悲惨笑声。“我是人,不是神,他们却一个要求我记得她生的方式,忘记她死的样子;一个要求我记得他死的样子,忘记他生的方式。说真的,我真希望我能全部都忘掉,可糟糕的是,不论他们是生是死,全都在我脑海里生了根。”

  泪水自他眼中逸出,点滴掉落何旖旎圈在他腰际的手背上。或许他仍然有点无法相信父母逝去的事实,也因此他的悲伤之口夹着许多苦涩。他的嘴里仍留有一生未说出的话的余灰,如今父亲猝逝,他除了吞下,竟别无选择。

  她应该是最贴近,也是唯一能领略他痛苦的人吧!

  “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上她拥紧他,好像这样能将他的一些伤痛转移到她身上。

  阿腾几乎宁愿她没有这么做!他的伤痛的祷需要转移,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那一年,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在一间老旧的四楼公寓里初尝禁果。当时两个人都不算成熟,只因为冲动的情欲突破了层层束缚。

  她是他的初恋,也是唯一的爱恋,可是在自己表现得像个弱者的这一刻,他并不想利用自己的脆弱与她的心软构筑出欲望。“不要!”他重复一次,但语气平和多了。“你靠我这么近,难道不怕又发生什么你不乐意的事?”

  “不要拒绝我!”她将他抱得更紧更紧。“也不要赋予我任何拒绝你的机会。”

  终此一生,她都在渴望真挚的爱,而在这一刹那,她却十分肯定了,她爱叶腾,那是一种经历内在的挣扎、恐惧和疑虑,才烙入灵魂深处的事实。

  她爱阿腾,远远胜过大陶或任何人!这种烙入灵魂深处的事实,使她整个生命产生焦距,但也瞬间让她失去了焦距。  

  再过三天,她即将成为陶健方的新娘,她怀疑自己能否原谅自己的堕落?但她之前的人生如果撕了开来,也并不见得光彩。反正早晚要下地狱,何不好好把握和阿腾在一起的时光,不要苛责阿腾和自己曾经的堕落,反正,嫁给陶健方之后,她还有剩下的一生来懊悔。

  含泪拨开他贴左背上的湿发,她轻吻那些被火烙印上去的丑陋图腾。“我晓得,你不会勉强我做我不乐意的事,但是,这一刻我是心忖情愿的!”

  他浑身紧绷。“心甘情愿是同情最低劣的借口,小旖。”

  “这不是同情。”她双手滑到他肩上,抚摸他纠结的肌肉。“如果你要逼我说……我会承认,这是爱情,始终是爱情。”

  她的坦白今阿腾震惊,也令他的情绪从谷底倏地升至顶点。他侧头亲吻她的指尖,将她拉向胸口——再次体会爱与被爱,且屈服于欲望之下。

  他以一手轻轻勾勒她美丽的五官,轻轻刷过她的柔唇。

  这并不是何旖旎第一次体验阿腾的热力,而他的热力是容易教人不知不觉上瘾的药。爱也是,欲望也是!

  下午,在那张橘与玄黑相间的床上。

  阿腾唇边紧若岩石的线条松懈了下来,他朝蜷缩在他臂弯里的何旖旎压上唇,轻触她的唇缘。

  他温柔款语着:“我一直好奇你有什么改变?既然我看不见,我只好用触摸来替代眼睛。”

  而何旖旎反而好奇,他是否发现了她的任何改变?

  像能读出她的思绪,并深沉的低语:“你比以前热情许多,我想,一定是有人把你调教得很好。”

  然而,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解释的必要。

  她的缄默让他误以为她默认了,于是他悻悻然的放开她,嘴角蜷起。一个嘲弄的笑。“对了,有一件事……刚才,我并没有使用安全措施,抱歉、不是我不想使用,而是绿屋里没有那些东西。不过,我以为我应该可以不必太担心,因为你一向谨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相信你一定有所防备。”

  他的语气活像在向她褒扬自己的洁身自爱与挑衅她的不够自爱。

  原本,何旖旎大可不必满足他的男性虚荣、反正他爱怎么想就随他怎么想。可是他那一脸伪装的疏离,又令她的心莫名的痛着。终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他吐露。“不,这些年,除了你,我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亲密关系,至于我的未婚夫,他是个正人君子,不到新婚之夜,他不会强迫我。”

  阿腾没有明显的表现出男性的虚荣,但他一度萧索的眼睛却再度聚起了星辉。“听起来他像个圣人,我这个凡夫俗子实在是自叹弗如!”

  他深信他和何旖旎的感情有了转机,深信一切事情终将有个——完美的结局!

  而谁又能保证结局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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