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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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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生的渴望驱策他熄掉菸蒂,离开他安稳坐着的藤椅,拐杖点在地毯上,悄无声息。他熟练的绕过屏风,走过-一小段走廊,触到一扇门,他屏息轻敲,但里面没有动静。 她就睡在里面,这点他可以确定,但就以往的记忆,她认床的怪癖实在令他很难相信,今日的她能在这里安睡。 是不是那位陶先生改变了她? 这一点令他在扭转门把的时候不自觉过于用力。 门应声而开,可叹他对客房并不熟悉,摸到一张座椅后,他绕了过去,可却又不小心踢到了某样东西,幸好屋外滂沱的雨声掩去了一些声响。 好不容易摸索到床边,他再度屏息聆听她均匀的呼吸。 半晌之后,他才轻坐床沿,伸出颤抖的手触摸着她柔细的发丝,他轻轻搓揉着,让她丝丝的长发滑落他的指间,这又令他回想起从前,当时辍学的她发仅及肩,却和现在一样的柔细,他最爱帮她洗头发,更爱在帮她吹干头发时将脸埋入她的发间。 而明显的,她改变了用洗发精的习惯,现在她头上的香气是一股很特别的幽香,甚至于她身上的那股香水味,也可以肯定是某种知名品牌。 他突然深恶痛绝起她的改变,但即使深恶痛绝,又能如何? 触着她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眉际与柔嫩的双颊时,他自然的想起过去那段相互扶持的日子。 指头滑过她小巧挺直的鼻子,抵达她柔软的唇瓣时,他自然的想起那些缠绵的时光。 是什么改变了她?或者该问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是时运的不济?抑或是命运的捉弄? 其实,即使是时运乖舛如他,也明白探讨这种问题无济于事,但至少目前还有一件事情他想去求证——她的唇,是否仍如他印象中的那般柔软甜蜜? 当然,他评估过这样大胆的行为可能吵醒她,甚至引发她的怒气,不过他已经隐忍不住那股冲动,有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毅然决然的俯下头,他的唇准确无误的印上她的。奇怪的是,她竟然只是动了一下,而没有被惊醒。 即使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卑鄙,可阿腾还是克制不住。 即使上苍执意取走他的光明,却没有削减他的欲望。 但她突来的翻身动作令他什么都不能继续想,一度,他误以为她清醒了过来。于是他迅速的抽离嘴唇,可她仍匀称的呼吸,却告诉他,她仍沉睡在酣熟的梦中。 他长久的渴望终于实现了,而在他悄悄的退出房间,合上房门的刹那,他才敢对自己承认,他渴望的并不只有这样。 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何旖旎也同时由床上坐起。她轻触着嘴屋,眼底没有愤怒,只有迷惘! 她根本没有睡着!事实上,从阿腾敲门到触碰她、亲吻她等一切动作,她都清清楚楚。 他敲门时,她原想回答他,并含糊的打发掉他,但因为深谙他那种不轻易妥协的个性,她干脆装睡。 没想到阿腾更“干脆”,未经允许,便擅自打开房门进入。 她当然会怀疑他的居心不良,她原想跳起来质问他,但她下意识的又想看看阿腾究竟想做什么? 而他竟真的胆敢将手探向装睡中的她,撩动她的发,触摸她的额、眉、鼻、颊。她原该在他的手伸向她时就跳起来责骂地,可是她没有。 不是她不想,而是在她倏然睁眼的刹那,脸上少了一只墨镜的阿腾震慑了她——那样的阿腾,确实是她前所未见的。 他的右眼脸下方多出了一道烧疤,疤痕却反而替他增添了一股男性的迷人忧郁。阿腾原本就十分英俊,而他的双眼或许不再灵动迫人,但其神采却没有消失,那双眼依旧如星般晶莹。 是因为他失明的时间还不够久吗?否则他的眼睛怎么能在失明后仍保有那样的光彩;一度,何旖旎错觉失去视觉是他骗人的把戏,但当她举起手掌在他前方晃动了下,他却毫无反应时,她才终于相信这个事实。 阿腾失明了,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将难以改变这个事实,也或许又因为这情绪的影响,以至于当他突兀的俯下头来吻住她时,她忘了挣扎。 她应该用力反咬他一口,让他知道他没有权利再对她做这种事,可是他脸上那失落又温柔的表情,令她忘了护卫自己。 有片刻,她甚至感觉自己有股想反应他的冲动,直到他的唇开始变得热切与需索,她才假装更换睡姿,避开他逐渐深重的吻。幸好他也适可而止,没有再进一步,否则她还真不晓得能不能再任由他下去。终于阿腾在仍然滂沱的雨声中,再次摸索着,退出她的房间。 她轻轻转头目送他,那一瞬间,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产生了某些变化,那或许是一些崭新的感动,也或许只是感情的余温。而这种种感觉令她十分的不安,不安到她急于逃离“绿屋”—— 香港之旅是陶健方许久以前就允诺唐依娜的——也算替两人之间画下一个句点。 这个句点算不算完美,也毋需评断,反正事情已经走到了这种局面,既然是两不相欠,那么不论是下蛊的,或是被下蛊。都不应该有所怨言。 在他订婚的那夜,唐依娜说:“我走过许多地方,却没到过香港,你带我去一趟,熟悉一下你的童年故乡,就当……你我这段关系的最后一抹余香。” 他原本没有想要答应,可后来还是允诺了。 第一夜,他带她逛人山人海的夜香港;第二天,搭缆车游太平山以及浅水湾。 第三天,在黄大仙庙里,唐依娜看着庙前那块大扁额,浅浅微笑。“有求必应?”唐依娜轻轻念着。 “想求根签吗?听说很灵!”陶健方侧头徵询,她看起来不像其他人那么热衷自己的“命运”。 “求什么?”她的笑变成苦笑。“是我的,我不必求!不是我的,我求也求不得。徐志摩先生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不,我达不到无求的境界,只是有……自知之明。”看向正虔心求神问卜的人们,她小心的关闭起心中的感情。 陶健方沉默着,陷入某种意志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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