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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这片土地未必是最完美的,但它在我眼中却是最美的,我在这儿长大的,看着像罗尼这样的小孩到处乞讨、偷窃,我心里很难过,劝过他们,补助他们,他们依然惯性用他们的生活方式,我觉得无能为力,只好骑马到这里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希望这片土地的人善良纯直,能正常的工作,生活得充裕,因为对它有希望,所以我喜欢这片土地。一个国度里,身为子民的对土地都不抱有希望,那国家又如何能屹立不摇?我的祖先、我的祖父,过去都是西班牙骁勇善战的骑士,我无法像他们一样对这片土地有贡献,但我坚守这片土地不走。”

  黎芷若忽地发笑:“你这男人,有着坚毅执着,却又忧郁纯情,真如风评中所说的两分诗意,三分唐吉诃德,五分斗牛精神。你没有祖先的骑士斗志,却是骁勇善战的斗牛士,你应该自豪呀!”

  “斗牛士的生涯总有一天要落幕的,落幕之后的我又能做什么?难道要像以前穷途末路的骑士一样做一个无业遊民?”

  “所以你才先去体会一下乞丐的生活,哈,你得了现代人职业忧郁症啦,像我,才不那么悲观呢!我只有希望,不会找失望来填塞心灵,会做的就去做,不会的就学,让它们成为我生命、工作、兴趣的活泉,让自己过得快乐有希望,那些忧郁就一文不值,躲我躲得远远的。”

  黎芷若的思维成熟了,自从她有升学与工作徬徨的经验后,她一直在学习,一直在成长,加上一段时间流浪寻母的生活考验,她的冷泉已变成热源了,人生不能靠冷漠过活,要凭热力去创造,才会有生存的空间。

  阿卡纳提的马靠拢黎芷若的马,怀着希望牵着她的手吻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可以活络、填补我空虚的心灵。”

  黎芷若又惊奇地发现,阿卡纳提有一种依赖母性的心情,这或许是他从小被母亲独力抚养长大的关系,但他的母亲没有一点柔性的光辉,只有父性的刚强,使得他斗牛的光米背后,有着另一种落寞惆怅的忧郁。

  “你的父亲呢?”

  “打我出生及懂事之后,我从没有父亲的印象,似乎我生来就没有父亲了,母亲也从不提起,我也就顺其意不去想不去问,就在母亲的保护、教育下长大。这件事让我比较遗憾的是家里没有男人的对话,只有我的唯唯诺诺,直到遇见你,我有一些改变。”

  “哦,可怜的阿卡纳提……”

  黎芷若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她敢抗拒父母命令恣意行事,父母多少还担待着。而阿卡纳提,比她大好几岁的男人竟不敢违逆母亲,看来,她要想办法改变他,让他成为真正的自己,她要将他心中的呐喊与叛逆的意识一一抽丝剥茧,这才是她要爱的男人。

  叛逆不代表坏,但叛逆需要抒发伸展,心中的呐喊也不是由压抑就可制止不发生的事。

  人的思维是复杂的,人的情绪也是复杂的,复杂不是压抑可以平衡的,也不是简单挥挥手假装潇洒可以解决的,它需要时间与胆量。

  而黎芷若决定要用这两种来改造阿卡纳提。

  “呀……”她挥着马鞭,让马冲出。

  现在唯一能纾解阿卡纳提心中的压力就是快意驰骋,让人马奔速到淋漓尽致的境界。

  他们在这片不是很绿野,但空旷自由的平原上尽情放肆地来回奔腾,仰天长啸,等到马儿跑累了,人也倦了,他们才牵着马漫步至小溪边,将马栓在树上,卸下汗臭味的衣裳泡在水里,光溜溜地并躺在溪水中,享受一下清凉的滋味,这时候的他们与自然的呼吸同步,聆听彼此的心跳,一股默默的情愫在他们心中扩散着。

  黎芷若有一种坚定的意志,只要她想做的,一定努力去实践,因此,她去电请求台湾的郝帅寄上刺青的工具和颜料,及简单的图案,郝帅的确讲情义,没有二话为她准备齐全寄到她嘱咐的阿卡纳提家。

  因为穴居是无门牌号码的,她唯有请阿卡纳提代收。偏偏包裹寄达时,阿卡纳提买马去了,收件人是其母马汀娜。

  她一看收信的不是自己也非儿子,而是陌生的字体,她看不憧,邮差说是台湾来的包裹,寄给叫Honey的人。

  “Honey,这不是那台湾女孩吗?她不是离开这儿了吗?”

  她很生气,儿子还瞒着她继续和那女孩交往。她打开包裹,见都是瓶瓶罐罐的色料及小机器等,也不知是作何用,便摊在桌上准备质询儿子。

  傍晚,阿卡纳提开车回来,见桌上器物一团乱,看到牛皮包裹纸上写的收信人,便了然地将东西收拾好。

  “阿卡纳提,你并没有听我的话,我很不满意。”马汀娜听见儿子回来声,走出房门就训斥起来。

  “马汀娜,Honey是个不错的女孩,你为什么不试着接纳她,让我们和睦相处。”

  “不错是你的想法,我可不认为,你瞧她对我都不懂得必恭必敬,一点也不温柔,这样的女孩怎么能让她住进我们家。记得你唸大学时,那个台湾女孩的同学就很乖巧,她怎能比呢?”马汀娜打心底不屑黎芷若。

  “马汀娜,Honey……”阿卡纳提企图扳回劣势。

  “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一看到她那双冶豔的眼睛我就不舒服,她的眼睛简直就像照片上……”

  马汀娜戛然止话,想了想怒火油生:“阿卡纳提,那女孩和照片上的女郎是什么关系?”

  阿卡纳提顿时结巴:“没……有关系,是她……捡到的。”

  “捡到的?那么巧……”马汀娜暗思,那么巧?捡到的女郎照片是她憎恨的人。

  “马汀娜,是直的……”他刻意强调,为了爱情而欺瞒也是迫不得已。

  “噢,那她现在住哪里?她不是离开了,为什么又回来?”

  马汀娜的咄咄逼人令阿卡纳提快招架不住了。

  “她……她是来观光,认为这里不错,折回来想多住些时候,她住在……旅馆。”心想母亲排斥黎芷若,他情急一诌。

  “哦……”马汀娜沉思,另有打算。

  本来阿卡纳提是想把东西送去给黎芷若,并告新他订了马匹,准备教她骑马呢!被母亲一盘诘,他只好作罢,免得母亲又发火。

  翌晨,阿卡纳提见母亲出门上教堂去,便驶着车子直驱黎芷若的穴居,但他没料及其母坐着邻人的轿车尾随他哩!

  马汀娜出门是幌子,其实她是去和邻人商量,请邻人开车跟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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