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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她爹教的吧!两父女打小感情就好,丈夫宠薇儿是没门的,只要女儿开口要的,他无不应允。

  母子俩心里都将“功劳”归功于已逝的季夫子,认为他私底下存了私心,对有求必应的大女儿教授经商之道,她才会懂得那么多,行事作风不下一个老道的男人。

  “我先付你六十两吧!剩下的扣除蜂蜜银两,等下次交易时再一次付清。”银货两讫,童叟无欺。

  看了看陈旧又狭小的屋子,连个正堂也没有,有客到来也只能在院子里吹凉风,一亩大的空地又养鸡又种菜,即使生性开朗的方开明也不禁觉得悲凉,这一家子过得苦了些。

  夫子的家人怎能落得这般处境呢!身为学生的他心有不忍,说帮衬是厚颜了些,不过他确实有心要改善他们的生活,起码三餐有着落,不用挨风受冻的上山摘蜂巢。

  方开明以为季家二房是过不下去了,才会让两个小辈到山上找能吃的粮食,贴补贴补家里的艰难。

  殊不知周玉娘手中还有二十几两银子,要把屋子修得好一点还是可行的,只是想到地里的秧苗未播下,秋天一到能不能有收成还不确定,还要准备过冬的棉袄、煤炭等杂物,手中有点钱才不用发愁,以防不时之需,譬如生病、屋子被大雪压垮时要重修,以及粮食问题,来年总要播种,买种子的银子得先备下才行。

  所以增建厅堂和厢房反而不急,并无火烧眉毛的急迫,一人住一间屋子刚刚好,何必浪费去修建空屋,反正他们也不会有来过夜的亲戚,屋子够用就好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季薇不这么,现在有钱了,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脑子转得快的她已经在架构蓝图了,她打算在原本的地基上再盖几间有地龙的屋子,等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下时,他们也有有避寒的新屋子住。

  “可以,我要先议银子,之后再照我们的约定走,几瓮果酱就不用费心打契约了,卖完了这一季也就没了,想吃得等明年开春。”

  以纪老爹跟她说的紫蓝果的生长期,夏末会再开一次花,秋天尽了会结果累累,如果不移植的话,数量有限,这其实和她知道的树葡萄生长期很像。

  纪老爹说说雪季还满长的,腊月过后便会依天象下雪,陆陆续续的一直下到二月中旬才会慢慢回暖,而山上雪水融化汇集成河,正好成下游居民的灌溉用水。

  而天气一冷紫蓝果就不开花,花不开便无法结果,即使有也是极其稀少,也不够自己家食用。

  这样一想,她还想到另一件事,虽然这村里的椰子树这么多,又长得不错,但冬天一到,椰子树便会收成不好,椰子属热带植物,生长环境有一定的条件,温室小、全年无霜,椰子树才能正常开花结果,一年当中若只要有一个月的气温骤降,就会引起落花、落果和叶片变黄,产量缩减。

  这便是靠天候吃饭的风险……算了,她也不强求,假若椰子产量减少,她也有别的东西可卖。

  “好。”方开明修长指头一动,身后的清河便知其意,因为出门在外不方便携带太多银子,因此他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其余以银票支付。

  一瓮果酱而已,几乎不用什么成本,就轻轻松松的赚进六十两,季薇的神情是无比的得意,但周玉娘的眼眶却是泛红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没能给她好日子过,为了生计还要四处奔波,以一个女孩子的身分赚钱养家。

  本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为儿女付出,可她是个没用的母亲,反而要让女儿来照顾她,她于心有愧。

  “你怎么知道我们搬来山沟村?我想你不是专程来探望我娘的,而是另有所图吧!”无利不起早,她才不信父亲教过的学生中有这般重情的,在平安镇时也不见他来走动。

  方开明脸上一片尴尬,神色不自在的假咳两声,“我是来找我姥姥的,遇到师娘是意外之喜,我也颇为惊讶……”

  他比他们更讶异,他丝毫没料到会遇到师娘,所以刚刚初见面时便以故人身分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好达成目的,果酱的成交则是意外的惊喜。

  在书院中,季夫子相当看重他,也格外用心的教导他,希望他金榜题名,先中秀才,再考举人,然后进士,金殿面圣点为状元公、探花郎,前途似锦,一飞冲天。

  曾经,他也有凌霄壮志,想入仕走出一条活路,入朝为官,为民谋利,做个受人爱戴的地方官。

  进入书院的第二年,他考过了童试后,季夫子推荐他参加院试,他有把握一举得第,成为秀才。

  可是到了应考的那一天他忽然拉肚子,拉得整个人虚脱,别说应试,连站都站不直,于是来年他又报名,但是考前两天,一名不长眼的丫鬟提了桶热水走过他身边时拐了脚,一桶热水有半桶往他的身上淋,淋得他拿笔的手肿痛不已,无法应试。

  又过了两年,照样莫名其妙的出事,他入城的马车在途中翻覆,坚固的车辕居然断成两截,被车轮压住的他断了左腿,医治了半年才能下床行走,自然又错过了院试。

  为此,他不是没怀疑,因此他查了一下。

  只是他查到的结果令人心寒,包含第一次的拉肚子,连着三回的“意外”皆是出自人为,他的哥哥们根本不想他出人头地,暗中动了手脚使坏,让他只能当个受宠的么儿,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知道自己与仕途无缘,所以没多久他便离开落雁书院,季夫子一再地挽留,直夸他日后必有出息,但他却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在两眼噙着泪的情况下辜负恩师的栽培,黯然离去。

  “说吧!别酸文假醋的了,看在你让我赚到银子的分上,我能帮就帮,当是回报。”有钱好说话,她也有和善的一面,礼尚往来嘛。

  他只迟疑了一下便坦然的问道:“那片山坡地……”

  一说到山坡地,态度骤变的季薇目露凶光。“你想打我家的地主意?”

  看她由笑脸迎人一下子变成母夜叉,方开明先是一怔,继而失笑,“我是看中了你家的梯形农田,你能跟我说说那是怎么弄的吗?我想增加山沟村的种植面积,多些粮食产量,小师妹。”

  季薇一脸嫌弃,“不要叫我小师妹!”

  一听到“小师妹”,季薇就炸毛了。

  “你的确是我的小师妹,令尊是教我数年的先生,以辈分来说,我比你年长几岁,喊你一声小师妹并不为过。”他以师兄自居,心里倒是很快的适应了这个新身分,面露微笑的看着她。

  “为什么不是你喊我一声大师姊?我一出生就是我爹的学生。”她不肯低人一头,斤斤计较辈分。

  “我六岁启蒙,八岁进入落雁书院,那时你连字还识不得吧!先生如何教你。”学习有先后,做不得假。

  季薇有些不服气,她确实败在年纪上头,谁叫她晚生了几年。“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再喊我小师妹,我听了会胃疼。”

  “好的,小师妹,我们就来聊聊梯田。”他像是在安抚一位任性的小姑娘般,表面妥协,实则逗弄着她玩。

  一旁季家母子和清河全都看傻了眼,想的都是这两人还真是聊得愉快啊。

  “你……哼,算了,我有风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你一般见识。”

  她能与他比谁比较老吗?谁不希望青春无敌,永保年少面貌,吃亏就吃亏吧!等过年时就让他荷包大失血,小辈要向“长辈”讨红包。

  他笑着,第一次觉得小姑娘挺有趣的。“好吧!你来说说山沟村这几座山能不能像你家这片山坡地一样辟成田地,多雇点工干活,把树砍掉,将山挖平……”

  “不能砍树。”他想祸害一村子人呀!

  “不能砍树?”是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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