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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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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哭声变小,每张强抑泪光的脸是那么沉痛和不舍,赵筱攸最后一次将他们一一看过,她将她在世上最在意的两个人的大手、小手相叠。 “要好好的过日子,不要为了点小事闹别扭,人与人的相会全是缘分,你俩有缘,不可辜负了。云锦,我把仰月、衔云给你,她们会帮你的。姑母,你……”好强的白光,她要走了吗? 不等她把话说完,她那只无力的手已然滑落,气息全无的禁闭双眸,面上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大少奶奶她去了,请节哀顺变。”老萧大夫知病人已逝,但仍上前把脉,确定再无脉动才低声告知。 一时间,哭声四起。 “大少奶奶……”仰月、衔云哭倒床畔。 “大少奶奶……”珍珠、玛瑙跪地叩首,泣不成声。 “大少奶奶,你怎么能狠心抛下老奴,老奴情何以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徐嬷嬷泪涕齐下,哭到几乎昏厥。 一院子的下人齐声大哭,哭声凄凄切切,痛彻心肺的哀伤蔓延,各院受到了惊动,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亮了起来,幽暗的红彷佛赵筱攸吐出的血。 再怎么悲伤,但是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红灯笼取下,换上白灯笼,报丧的管事去了赵家。 荧荧白烛布置的令堂、纸钱燃烧的气味,无子披麻戴孝,围绕在棺木旁的只有亡者生前服侍的丫头。 清香袅袅,白幡翻飞,一口上了封泥的上等香楠木横置厅堂中央,万字修福莲花披锦覆于棺木上。 沐府中一片悲戚,但一间偏僻的花厅中却传来凄厉的求饶声。 “不……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大少奶奶,奴婢……呜……真的什么也不晓得,奴婢没有害人……”呜……她也不过添了些许草药而已。 看到被打得全身是血的干娘,吓得魂都飞了的喜鹊身躯抖如落叶,四肢发良打颤,整个人由心底寒起来。 不就是贪贪小财嘛!给自个儿攒点嫁妆本,哪有胆伤天害理,丧尽天良? 她原也是一片好意,谁知……贪念害了她,要是知道会闹出大乱子,她死也不让银子迷了眼。 “还敢喊冤,看看这是什么,采买的婆子招认药材里这一味药她根本没买,而你是唯一在药铺夥计送药来的时候进过她屋子的人。”其他人或重或轻地打了一顿,都已查清无关连。 赵筱攸死后,沐昊然雷霆大怒地将清雨阁的丫头、婆子全拘起来关在柴房,除了少数深受赵筱攸信任的奴仆外,无一例外地被搜身审问,一个一个都详加盘查,不容隐瞒。 采买婆子在被重打四十大板后,皮开肉绽,才奄奄一息地吐出干女儿喜鹊这阵子来得勤,每回都好心的替她整理药材,一包一包的包好,好让她送到小厨房交给珍珠姑娘。 珍珠已定下庄子上的管事,不久后即将出阁,从前虽对大少爷有点小心思,却对自家主子相当忠心,因此无下药之嫌。 如此一来,喜鹊的嫌疑最大。 “奴……奴婢不识得什么草药,奴婢只是个扫洒的,空闲时帮帮干娘做些小事……”她不能招,一招就死定了。 “我看你的嘴有多硬,赵春,给我掌嘴。”不见棺材不流泪,他倒要瞧瞧这丫头能有多硬的骨头,半句话也撬不开。 “是,少爷。” 赵春愤愤喜鹊不肯吐实,下手没半点放水,他揪起喜鹊便是左右开弓地连搧耳刮子,搧了十来下,把脸都打肿了还不停手,又是往狠里搧,搧一嘴血沫子。 突地,两颗牙随着血水一起吐落,喜鹊才真的怕了。 “不……不要再打了,奴……奴婢招了,是……迎喜姑娘给我的,她说……呜……对大少奶奶的心疾好,多吃一点好得快,等大少奶奶的身子骨壮实了,奴婢也会有好处……”骗死人不偿命,真给她害死了。 “迎喜——”沐昊然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 第十七章 贾氏出招 说到迎喜,不能不扯出贾氏,迎喜是谁送的通房大家心里有数。 继母给元配生的儿子塞女人是何居心,由她送出的丫头品性便能看得出一二,是狼是虎无从隐瞒。 迎喜到了长房院子约两年光景,除了一月数次在云擎居服侍外,便是乖顺温良的通房丫头,不争不吵,只以大少爷、大少奶奶为主,与后院女子相处融洽,鲜有口角。 可是在一个全是女人的后院,怎么可能不与人生点小争执、闹闹小脾气?就算再八面玲珑、处处讨好,总有一两处不如意的,连杜云锦那般软性子的都被欺了,何况是她? 可见她这人心机藏得深,很是能忍,不显山不露水地把后院对她怀有敌意的女人毛全给抚顺了,还制造“不争”的假象让人把她当成推心置腹的盟友,巩固她中立,实则藉机踩低他人的地位。 “啧!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罢了,一棒子打死算了,敢对正妻生出阴毒心思,下药谋害,扭送官府还是轻的。来人呀!上板子,杖毙。”贾氏早决定弃子,人一死死无对证,牵扯不到她头上来。 “住手,我还没问完。”沐昊然冷声喝止贾氏的人动手,不让他人趁机湮灭证据。 “还有什么好问的?不都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通房丫头垂涎正妻的位置,想把她弄似好上位。” 贾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表示事情都清楚了,不用再问,省得浪费大夥儿时间,但其实她是想尽快摆平了,好把自个儿摘出。 “‘母亲’可有趣了,她自始至终都说没给毒药,只说让你为她做主,我倒是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她什么也没承认,你已明白她毒害大少奶奶的原由,难道她事先给你透了口风,还是根本就是你让她去做的?”他不认为一个通房丫头有胆图谋她不可能坐上的位置,甚至因此心生不轨。 迎喜听见沐昊然说的最后一句话,失去生气的双眸骤地一亮。 “呵呵,这话倒好笑了,我害你那病秧子老婆干什么?谁不晓得她那一身病再拖也没几年,我不害她也死了一半,何必多此一举添晦气?”贾氏冷笑,那女人死得好,看以后谁替这贱种出主意,抢文儿锋头。 她挥着帕子故作无稽的笑了两声,声音尖锐刺耳,府里有白事才出了殡,尚未除灵,她笑成这样实在太刺目,像在掩饰心虚。 赵筱攸的丧事办得简单又隆重,依她生前的意愿捐白米千斤布施,停灵七日,一过了头七便移灵入土,棺木埋于沐氏墓园,与已故婆母,也就是姑母赵雁如比穴而居。 “既然‘母亲’与我妻子的死无关,那就让我好好地查问再下定论,不用急着‘杀人灭口’。”他冷笑,一声“母亲”喊得不是尊敬,而是讽刺,暗潮她不够格为母。 “哼!笑话,要不是你请我来,我还懒得插手这破烂事,人给了你就是你的,要打要杀也是你的事,我顶多来看看,这是白养出什么浪子野心的丫头。” 她就算杀人灭口,他管得着吗?这沐府人事还由她管着,就连老夫人也不轻易插手。 贾氏有恃无恐,毫不把她送人的丫头当回事,人心难测,何时会变谁知晓?没有当媒人还包生儿子的,迎喜的不好是嫡长子房里教出来,与她这个送的人何关? 退一万步来说,她只要矢口不认,即使迎喜开口指出她,她也能反口指长房诬陷,想藉机生事抹黑她,好把昊文从继承人的位置拉下来,他沐昊然一人独霸家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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