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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小谢氏头上插着红珊瑚点翠蝶恋花花簪,斜插吉祥如意织坠流苏金步摇,一身莲青色浅金滚边撒花缎面衣裙,眉妆微微往上勾,口脂浅抹蜜桃色,看来端庄又不失活泼,带出点娇俏的迷人风情。

  但她眼底的幸灾乐祸和嘴角扬起的冷讽,让她原本的青春美貌大打了折扣,美是美矣,却多了骄气。

  “得体点,别让人看出你是在等着看长房热闹。”这孩子还是太生嫩了,要多带几年才能改掉喜怒露于外的毛病。

  “是的,姑姑,我没在笑,瞧我忧心忡忡的眉心都打结。”她做了个皱眉的动作,但不是很成功。

  “还叫姑姑,讨打。”谢氏假意朝侄女手背轻轻一拍。

  她娇嗔的改口,“是的,娘。”

  婆媳俩的交谈声不大,以帕掩口地动动嘴皮子,眼眉在笑着,面上有些许飞扬的得意,但是丝毫也影响不了一入门便东张西望的绿衣红裙小姑娘,她一身江湖女子的打扮,爽快俐落,腰上系着三颗金色铃铛串起的铃串。

  她一动,铃铛就跟着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打从她进入赵府后,铃铛声就没停过,忽大忽小,表示她是个坐不住的人,从未受过闺阁女子的教养,生性率直,说是浮躁好动也不为过,对男子而言,能成为红粉结交为知己却做不了高门媳妇。

  “姑娘请用茶,不用客气,当自个儿家里,放松点,我们一家都是好人。”虎姑婆笑着对小羊儿说。

  “好,我不会客气的,你们府邸好大,东西好多,我都看花眼了。”绿衫小姑娘一手拿着茶杯,不讲究的一口牛饮,性情豪爽的令人叹为观止,看得谢氏姑侄眼角一抽。

  “对了,姑娘贵姓?”啧,这是哪个山旮旯子出来的村姑,手腕上戴着三、四两重的金镯子可真俗气,真亏得她敢戴出来博君一笑。

  小姑娘的身上没有任何雅致的配饰,除了金,便是银,似乎是她的偏好,年约十六、七岁。

  “我姓徐,我爹叫徐豹,他在道上鼎鼎有名,上个月初七又纳了第十九房小妾。”她洋洋得意的自报门户,人家没问她也一古脑倒豆子似的往外说,生怕对方不知道她有多威风,家世不凡。

  “十九房小妾?徐姑娘真是好福气,令尊肯定非常疼宠你,才找了这么多庶母来陪你。”谢氏眼中有着鄙夷,对小姑娘的出身更加不齿,不过对方越不堪她越欢喜。

  就说怎么可能没有女人,这不是找上门了,还是这种俗不可耐的货色,真不知赵逸尘眼睛往哪儿长,这种女子也看得上眼。

  “不是来陪我,是陪我爹,她们原本不肯跟着我爹,被我爹拉进屋里关了几天就听话,不过女人太多实在太吵了,一颗蛋也下不了,我爹盼个儿子。”她爹想有个儿子摔盆。

  “徐姑娘是你爹唯一的孩子?”独生一个女儿,难怪养废了,蠢人一个,根本不够拿来磨刀。

  “是呀!我爹很努力想要一个儿子,可是拚了二、三十年还是只有一个我,我五娘说他糟蹋太多姑娘了,才会生不出来。”她也觉得爹的女人太多,没名分的更多。

  徐豹不是好色,而是真的想生儿子,早年身边的女人不多,也就三、五个,后来年岁渐长,他越来越忧心无后,因此凡是稍有姿色的他都不放过,先做夫妻再说。

  可是就算他夜夜做新郎,经手过的处子不下百名,没动静就是没动静,只有最早跟着他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儿。

  “那你爹的家产不就都是你一个人的?”小谢氏想的是银子,她口无遮拦的话一出,谢氏很痛心的一横白眼过来。

  真不会说话,那能说得这般直白,要说父亲对女儿的宠爱,别让人以为她是冲着人家的身家去,看中黄白俗物。

  不过小谢氏的直接倒对了徐芸儿的味,她更直白的一回——

  “当然,除了我我爹还能给谁?他有好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谁娶了我谁就能搬走一半,我很值钱的。”她带着炫耀的口气说,丝毫不觉得这是把自己标上价码,还很骄傲的沾沾自喜。

  几十箱的金银珠宝对大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人家一个媳妇的嫁妆就能装满一座库房,值钱的不是金呀银的,而是陪嫁的字画、古董、摆件、玉石等,百年累积的底蕴。

  不过金子、银子也不错,比较实惠,虽然买不到别人的传家宝,至少能淘到不少好东西。

  “哎呀!你爹真好,早早把你的嫁妆准备好,将来谁娶到你就是他的福气,徐姑娘要睁大眼睛好好挑,别迷花了眼。”以后的日子府里多了她也就不寂寞,天天有戏看。

  谢氏对徐芸儿满意极了,不住地直往她打量。

  “不用挑了,已经有了。”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她才一脸喜气的娇羞起来,难为情的红了脸。

  “喔,是哪家的儿郎?”心里有数的谢氏刻意问道。

  “是见山哥哥,我一见他就喜欢上了,好喜欢好喜欢,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她一副迷恋的样子。

  “谁是见山哥哥?”难道搞错对象了?

  乍闻陌生的名字,谢氏姑侄楞了一下。

  “他就是……”

  “芸儿,你怎么偷溜下山,大当家知道这件事吗?”她居然来了,简直是不知死活!

  一看到赵逸尘的身影,徐芸儿杏眼忽然发亮,欢快地像只小雀鸟般飞向他,腰上的金色铃铛叮当作响。

  “见山哥哥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我想你想得都痩了,连山上的松鼠也不逗了,你看我多委屈。”她上前要挽住他胳臂,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一抬的手落了空。

  从赵逸尘身后走出一名身着桃青色衣袍的男人,开口道:“芸儿,不是叫你在客栈等吗?谁让你私自溜出来的。”害他们找得汗流浃背,以为把人搞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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