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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当了爹娘才知道父母难为,孩子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问不停的问题,用最单纯的心思考验父母的耐心,把父母逼疯了,还不得不去爱他们、宠溺他们。

  当一左一右的让一儿一女围着时,两张长得相似的菱形小嘴雀儿似的迸出一长串话,忙着应付的赵逸尘这才明白他欠缺的是什么,也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家的感受和温暖。

  没人知道失去记忆的他有多恐慌,不晓得自己是谁,爹娘是何许人也,家住何处,要往哪里去,家中是否有妻小等着他,他们会因等不到他而难过吗?为了他夜夜流泪到天明。

  他很急,越想想起来却越是想不起来,脑海中是一团模糊的黑雾,越想捉住飘得越远,不成影像。

  不想练武,不想当什么根骨奇佳的武学高手,他对习武并无太大兴趣,反而偏爱书籍,可是老酒鬼号称医毒双圣,他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能治好他的失忆,所以他拜老酒鬼为师。

  但是老酒鬼太奸狡了,他用恢复记忆一事吊着他练功,让他自动自发、日以继夜地学武,把老酒鬼的武功全学齐了。

  赵逸尘怀疑钱老鬼所谓能治愈失忆的“雪蔘丸”是他信口胡诌的,老酒鬼说过不少醉话,全都当不了真。

  “莹姐儿说她的雪球少了个伴,要我再买一只给她。雪球是什么?”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孩子一闹他就晕头转向,两只耳朵不够用,不知该先听谁的,转来转去。

  “她整天抱在怀里的狐狸犬。”她把狗当玩伴,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

  “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应该做成围脖或袖套吧!

  任何有毛的四足畜生在他看来都只有那一身皮毛,剥了皮,剁块的肉跟骨头煮汤吃。

  若是莹姐儿知晓她刚认的新爹把她养的狗儿当成山里的狐狸,还想吃狐狸肉,她肯定哭着大喊坏爹爹,不要这个会吃雪球的坏爹爹了,她宁可当个没爹的孩子,有娘就好。

  “她喊雪球妹妹。”睨了一眼正在捏手臂的男人,皇甫婉容以眼神嘲笑他真不中用,才陪孩子几个时辰就不行了。

  “不该让她养狗。”真不象话,和畜生称姊道妹。

  “你自个儿跟她说。”她不当坏人。

  “她会咬我。”那两排小米牙咬起人来还真疼。

  她耻笑的一嗤,“你皮粗肉厚的,咬两口疼的是你女儿的牙口。”

  “女儿咬父亲是为不孝,不过你来咬的话……”他话说一半地朝妻子一看,眼神流露出一丝意味。

  灯下看美人,美如夜昙。

  她冷笑的瞪了他一眼。“我会一口咬死你。”

  “不妨试试。”就她那点连猫尾巴也踩不断的力气,他还怕她磕碰了牙,反过来怪他肉硬。

  试什么,给他当塞牙缝的夜宵呀!当她傻了。“你不回去真的可以吗?也许赵府那边正在为你等门。”

  “城门关了。”他有好理由。

  “分明是你故意拖延,磨磨蹭蹭地带着孩子疯玩,错过回城的时辰。”她点明了他的刻意。

  窜长的烛火映出赵逸尘俊雅的面庞。“是又如何,我的妻小都在这里,我错过了你们三年多时间,如今回来了,难道不该多陪陪你们?”

  说到妻小,她听出他话中的落寞和内疚,不免心软地柔了语气。“那边不会说话吗?”

  他冷冷一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我都没休了你,谁敢不承认你是赵府长媳,还敢说什么闲话。”

  他们还想说什么,这些年他妻子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几句话就让她在府里待不下去,委身在什么都缺的小庄子,身边的丫头、婆子只剩下浅草和夜嬷嬷,她连生莹姐儿都找不到稳婆,主仆几个咬牙生孩子,生出个小猫似的娃儿。

  听着夜嬷嬷抹泪说起曾经的过往,身为男子的他都想一刀砍死谢氏这个贪心不足的老妖妇,为了不让孩子出生,居然派人阻止稳婆来接生,想活活熬死她们母女俩。

  想必没了母亲的隽哥儿也活不长,光靠两个忠心的下人也养不大他,谢氏只需略施手段,那两个下人便会从庄子被打发出去。

  可是他却动不了谢氏,只因一个“孝”字,即便是继室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她能存了心思加害于他,累及妻小,他却不能逆伦不孝,将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还给她。

  “可惜你在这里说得振振有词,在县城里的百姓仍只识得谢明珠这个谢家少奶奶,你“死”得太久了,众人已经不记得赵府有个长子,你被赵逸风取代了。”她在城里开铺子都不透露东家是谁,说是保持神秘,实则是不想和赵府再有瓜葛。

  几年前为人所唾弃的皇甫婉容根本进不了城门,不贞的大帽子扣在头上,她不论走到哪里都受人指指点点,这里逐,那里赶,没人肯靠近她,好像她是带病的麻疯病人。

  一度她想寄信给在同州当知县的父亲求援,可是没人愿意帮她送信,不是丢在地上用脚踩烂,便是朝信唾一口口涎,扭头就走。

  信寄不出去,也无人伸出援手,她的处境越来越困难,直到那一推,转危为安,凌女史来了。

  当她再进城时,其实百姓已经不太记得她,加上她在妆扮上做了一番改变,旁人瞧见她只觉得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她是哪一家的媳妇,这才得以让她在街头上行走。

  因为入城次数多了,众人见惯了只当她是一般寻常妇人进城来,有时还和她聊起赵府的“长媳”谢明珠种种作为,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容儿,你真的很希望我死。”开口闭口都当他是死人。

  她很想点头,叫他早日安息,人死化为尘,别来纠缠。“我说的是实情,你都回来几天,我那位菩萨心肠的婆母可曾告知宗亲,你的牌位还在祠堂里没拿下来,受香火祭祀。”

  谢氏很想他死,怎会取下牌位,早死晚死都得要死,何必多此一举,取下没多久又要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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