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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翎……不,凌翎这名字已随着逝去的生命消失了,她该认命,真正把自己当作这具身子的主人。

  皇甫婉容在唇上比出一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因为没钱买不起小厮,浅草便暂时充当书僮,为小少爷铺纸,研墨添茶。

  “娘。”额上冒了点薄汗的隽哥儿见到娘亲到来,欢喜的咧开嘴。

  “娘吵到你了?”怎么才练个字就满头大汗,他拿的是笔不是大刀。她笑着用帕子擦擦儿子额头的汗。

  他摇头,模样很是可爱。“没吵到,我刚好写完十个大字,娘你瞧瞧,看我写得好不好?”

  “好,娘瞅瞅。”她由不适应当娘,到如今的应得顺口,心里已接受是两个娃儿的娘。

  小孩子都是爱求表现的,当她看到儿子亮晶晶的双眼瞅着她瞧,笑在心里的她鼓励的揉揉他的头发。

  “嗯,以初学者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你再多用点心能写得更好,等夜嬷嬷买了纸回来,娘教你识更多的字,我们也该念《三字经》启蒙。”他的启蒙已经晚上一、两年。

  在凌府,凌氏子孙约两岁大就会背完《三字经》,三、四岁的孩子能写一手好字,《百家姓》、《千字文》那是倒背如流,《朱子家训》是最基本的课表,书阁内上万本的藏书是府内子弟的必读物,每人至少要看过一遍,不用熟记但要知其出处。

  文人子弟重读书,能知文识字,通达其中含意,不求文以立国,但求通情达理,腹有书香,修身持德。

  “好,那我再练练,娘你再坐一会儿,浅草姊姊,给我娘上茶。”隽哥儿小大人似的吩咐丫头做事。

  “是的,小少爷。”

  浅草笑着要斟茶,一张圆脸很有喜感,十三岁的她比同年龄的姑娘高挑,但不知是这些年缺粮少食的,就圆一张脸面,手脚和腰身细且修长,初见时有种不协调感。

  脸圆的人应该是胖子,怎么会瘦得像皮包骨呢?可是看久了也顺眼,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让人忍不住跟着笑。

  “不用了,我不渴,还有隽哥儿也别练了,再写小手都要肿了,娘要教你一件事,凡事要适可而止,过与不及都不好。”皇甫婉容内在的凌翎一时半刻还改不了女史的作风,一开口免不了要说教。

  不过求知心切的隽哥儿却很喜欢这样的教导,以前的娘根本不管他,他大字不识一个,现在的娘变得好好,会教他一笔一划的写字,还会告诉他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他有时候听不太懂,要想很久很久。

  两人一个愿意教,一个乐意学,相处起来比从前还像亲母子。

  “娘,不写就写不好。”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写十个大字。

  将女儿放在矮凳上,皇甫婉容揽过儿子,轻揉他微酸的小指头,“是不是有酸麻酸麻的感觉?这就是该休息的警讯,要是再练下去,五根小手指就要肿起来了,隔天你会拿不住笔,别说十个大字了,你一个字也写不了。”

  “是这样吗?”他摸摸自己的手,真的像娘说的一按就酸酸的,他刚刚练字时完全感觉不到。

  “要不要试试?”皇甫婉容指着摊开的白纸,让他亲自尝试,有些事做过了方知个中滋味。

  “不要、不要,娘再揉揉,我手酸。”他摇头摇得很快,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天真。

  “就你命好,还要娘跟你揉手。”她取笑儿子的娇气,有缘当母子是一种福气,她会多疼疼他。

  隽哥儿一个劲的笑,直往娘亲怀里钻。

  一旁的浅草面上含笑,轻手轻脚的收拾笔墨,将书写过的毛笔清洗干净,倒放在竹节做的笔筒里。

  “哥哥,羞羞,跟娘撒娇,我长大了,不跟娘撒娇。”莹姐儿一直捉着娘亲的裙子不放,小脸一抬很是神气。

  “好呀!你别跟我抢娘,娘是我一个人的。”他两只小手一张开,站直的高度只抱得到娘的大腿。

  莹姐儿一听,微黄的小脸就扁了,一副快哭的模样。“娘,你不会不要莹姐儿对不对?娘也是我的。”

  “对,娘是你们的,你们是娘的心肝。”她一手一个抱满怀,感受为人母的喜悦。

  “嗯,娘不要再睡着了叫不醒,莹儿会怕。”皇甫婉容的昏迷让莹姐儿吓到了,她一直记着娘脸白白的样子。

  一说到娘亲差点死掉,隽哥儿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抱母亲的手更紧了,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好,不怕、不怕,娘只是睡沉了,一时没听见你们的声音,以后隽哥儿要带着妹妹,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等你长大了要当咱们家的顶梁柱。”他们才是最亲的,骨血相连,而她不确定能不能一直当他们的娘。

  未雨绸缪是人之常情,顶着皇甫婉容的皮肉,她能做的是教这对儿女成长,彼此关心,彼此照顾,即便有一天她不在了,两个娃儿也能同心度过危难,在茫茫人世找到活下去的方式。

  “我听娘的,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隽哥儿很慎重的牵起妹妹的手,表情有点严肃。

  “娘,我就跟哥哥好,不跟哥哥吵架。”莹姐儿把哥哥的手拉得很紧,拉着、扯着就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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