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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她只想着,她连人都给了他,他怎么能怀疑她不爱他?

  “笨牛、笨牛,输木脑袋,你小时候摔坏脑袋是不是?居然把离情依依的送别搞成送葬,墨尽日再蠢一点无妨,娶不到老婆不是你长得丑,而是你嘴太笨。”乔淇不知何时过来,气呼呼地骂,手中扔出一样东西砸在某人脑袋上。枉费月老替他们牵起红线,却被他白白糟踢了。

  “……乔七儿,你用什么扔我?”他瞪眼。

  乔淇踱着脚尖一拐一拐走着取回另一只绣花鞋,穿上。“公主问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话,这时你要脑子灵光点,合情脉脉地执起她的手说:‘岚儿,你等我,当击退北蛮大军的那一天便是我迎娶你的日子,你回去勿忘相思意,两情缱绻时,我将送上北蛮将领的头颅为聘礼,迎你为新妇。’瞧!多动听呀,只要是女人都会动容,甘愿为你洗手做羹汤,当你的暖手炉。”

  “……”这样的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小墨子师伯真是太笨了!坏人,你气哭公主姊姊。”乔翊从门后探出小脑袋大叫。

  “的确笨死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个人事小,国家为大呀!要是我的情哥哥不把我当成心尖上的第一人,我就下噬心蛊让他痛不欲生,痛得死去活来。”阿鲁娜眼露鄙视,做出把人掐死的手势。

  墨尽日无言,心里暗暗思索着。他错了吗?

  之后,墨尽日被乔淇拖进屋里好好的再教育一番,告诉他女人不是男人系在腹上的坠饰,她们有主见、有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一味要求她们只能在家相夫教子,那会扼杀她们的性情,他得到的只会是一个唯唯诺诺的空壳子,不再是他所爱的那个人。

  她以自己为例来开导他,说若是靖玉沈天洛像他一样迁腐,今日就不会有名闻遐迩的莲香楼,她也教不出如乔灏那般的商业霸主。

  不过,正事说完,她藉题发挥,劈头痛骂他从不尊重女人到大男人心态作祟,以及当上个小将军就得意忘形,连他老是不笑摆具脸也骂进去,从头嫌到脚,喷了他一脸口水才肯放他一马。

  那一夜墨尽日没有回府,他在丐帮总部的屋顶吹了整晚的风,偷了师父私藏的竹叶青,一个人闷着头独饮,脑海中不断回想乔淇说的话,以及他和凤栖岚相处的种种。

  两个不一样的女人却让他有相同的感觉,他喜欢岚儿不就是因为她那股不让须眉的勇气,为国为民的抱负,今日他又怎能妨碍所爱之人发展所长呢?

  日头从东方升起的那一刻,他终于突破了自己的执迷。其实他本就四处为家,何必被小小的将军头衔困住,那甚至曾为他所办弃,为何为了它逼走心上人,让她伤心欲绝的离开?

  七儿说得没错,爱没有绝对,也不该去计较输赢得失,更没有谁该去迁就谁,除非不爱了,否则就要站在对方的立场去设想,不是要求别人给自己什么,而是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尽全力去保有它,直到无法拥有为止。

  动了动腿,伸伸僵直的腰,他将喝光的空酒坛往下一丢,坛子碎裂的声响引得不少乞丐注意,但是他们什么也没瞧见,只有一阵玄色的影子掠过眼前。

  墨尽日回将军府略作梳洗后,便想和凤栖岚做一番深谈,把心中所恩所想全告诉她,让她安心,放下芥蒂,不再为两人的未来烦心。

  殊不知手下告知公主一早已经出京了,人也走到城外十里了,他一听,心惊地快马策奔到城门外,却只能看见车队远去扬起的烟尘。

  “公主,你真的不等墨将军吗?”烟霞一脸担忧地问。走得这么匆忙,难道心里真无遗憾,甘愿天各一方?

  “早点回去也好预做防范,北蛮大军不等人,多停留一日,我朝安危便朝危险更进一步。”等了他一夜却不见归来,她的心凉了,不愿再等。

  凤栖岚忍着不回头看,她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会傻傻期盼伤了她的那个男人会追来,要她别走。

  “可是离开前,公主和墨将军不是闹得很不愉快,不把话说清楚好吗?公主一早眼眶都是红的。”烟霞相当自责。是她和阿龙硬要撮合两人,完全忘了两国国情不同,风俗民情也不尽相同,想法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怎成良缘?

  她低声轻笑,眼神却带了淡淡惆怅。“那是急于归乡,想家了,我想念雨晴和云绯、雾色,想身怀六甲的皇姊,想城里的桃花,想公主府里刚驯养的小牡马。”

  人在受伤时总是想回家,回到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听到熟悉的乡音,心口的伤会轻了些,觉得人哪有过不去的坎,笑一笑便也过去了。

  “家乡的桃花早就谢了,如今都结实累累,一颗一颗饱满的小青果挂满枝头,等我们回去就熟透了。”她口水一收,想起满园的果香。

  “瞧你嘴馋的样子,真给你一篓甜桃也吃不完,还不浪费了。”凤栖岚取笑侍女的贪嘴,说说笑笑竟也冲散不少离愁。

  烟霞没多想地回答,“那就送到莲香楼请大师傅做几道水果料理,上回的‘苦瓜排骨悉尼’我就喝了一大碗,公主你尝过以后也大赞不己,说要抄了食谱让御厨照着做。”

  一提到莲香楼,凤栖岚不免想到与其有关的墨尽日,本己压住的思念又涌上心头,清艳的娇颜浮起淡淡的愁色,眉间轻燮。

  明明叫自己不去想偏又忘不了,想心如止水又心潮起伏,思潮如喧闹的江水,浪头一波压过一波。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对了,公主,左相他晕头了吗?真要让三公主当女……”小公主才几岁呀!

  她话没能说完,凤栖岚比了个襟声的手势,不让她口无遮拦地议论朝政。

  由于保护凤栖岚的凤瑶国亲兵已然殉主,回程路上,为显腾龙国威仪,亦为表示诚意,沈子熙特别派了三下名官兵护送她安然返国。

  因此除了主仆两人是凤瑶国的人,其余皆是腾龙国士兵,她们俩之间的谈话需要谨慎小心,因为腾龙国之所以同意签定盟约,主要是女王主战,若是王位易主,那已签定的盟约将不复存。

  而且,没有一国君王愿意和动荡不安的国家连手出击,内乱不治如何攘外,到了战场上该听谁的就是极大的争议。

  “烟霞,你怕吗?”这次回国不只要面对北方蛮子的挑战,还得应付朝廷各派的对峙,凶险重重,她真担心以皇姊的体力是否能负荷。

  烟霞坚定的摇头,“有公主在,奴婢不怕。”

  “对我这般有信心呀?我都烦心一根蜡烛两头烧,恐怕忙不过来。”既要调兵镇压,又要威摄群臣,看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兵权不完全在她和皇姊手中,总是令人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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