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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赵无眠假装病得起不了身,其实是利用这段时间替皇上査案,搜集和亲王与其党羽谋反的证据,以及联络外祖父昔日的部属,暗中收拢军队的势力,令他们效忠朝廷。

  即使和亲王和那个人从中作梗,但在战场以血铸下的同袍之义是斩不了的,大部分的将士还是感念外祖父的义薄云天,誓死抵御外侮而不放弃任何一个重伤的兄弟,奋勇杀敌杀出重围,因此,他的游说很成功,和亲王和那个人手中五十万大军有一半已倾向朝廷,虽有一些因为把柄被人拿捏住才不敢轻举妄动,但心里都是不愿受制于人,巴不得早日脱离。

  所以他暗中行事,想找回那些人的把柄,帮他们挣脱和亲王的控制,而在行动过程中难免受点小伤。

  那一夜他便是受了伤,草草包扎未来得及找大夫上药,因此高烧不断,但她一次又一次不厌烦的以湿巾子擦拭他手脚、脸部,一边帮他降下身体上的热度,一边和他说话,让他不至于昏迷。

  其实柳公谨曾给他服过一颗百灵丹,能袪热解毒,他一身汗时是运功逼出体内热气,只要运行一周天便可退热,即使没有她的照顾,天一亮,他的伤也就稳定下来了。

  “乖孩子,多亏了你,你是我们祖孙的福星,祖母绝不会亏待你。”老太君目光闪着某种决心。

  天呀!他们前后夹攻,是想逼得她无路可退吗?“老太太,你千万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我会得寸进尺,仗着你对我的宠爱掏光你的老本,大爷就常骂我,说我是贪心不足的小东西。”

  “嗯!没错,祖母你看我又是镯子,又是簪子的送,她不开口讨我都心甘情愿的给,可见她多可恨呀,是专来挖空我家底的贼。”这女人倒晓得自己是贪心的,老想着讨赏。

  看到他眼底的取笑,邵小蓉不认输地朝他一哼,意思是有功必赏是天经地义,偏偏偶到小气鬼。“老太太,明明是他吝啬,好东西给了我又不甘心,尽说我坏话呢!”

  她还在计较苦药那件事,本来是给爱装神弄鬼的赵大少下套子,没想到看戏的人反受其害,吃了十几颗梅子和一大盘蜜饯也没用,她嘴里还留着淡淡苦味,吃什么都没味道。

  至于唇齿相交的事她本来当是被狗啃了一口,当时她满脑子是苦到最高点,哪还想得到风花雪月,只想着把那个腹黑的咬死,省得他又恃强凌弱,欺负孤苦无依的弱女子。

  不过事情过后,静下心来想一想,倒是有几分羞赧和不自在,她就坐在人家的腿上,他还又搂又抱地对她行遍登徒子之举,以这年代的眼光来看,清白已去了一半,除了这个男人外,“败德”的她还能嫁给谁。

  难怪清河看她的眼神是大势已去,不得不认她为主的委屈样,长吁短叹哀怨日子难过,而乐见其成的落英倒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不时地以眼角偷瞅她,暗塞了几本图样鲜明、内容丰富的春宫画在她枕头下,让她为之傻眼。

  “不怕,祖母教你一招,赶快怀个曾孙子吃穷他,父亲的东西再好还不是得传给子子孙孙,你让儿子偷光他老子家产,最后不全都是你的。”好些年没听见孩子的哭声了,她真怀念呀!

  老太君想起长孙刚出生那一年,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孩子整个人红通通的,像没毛的小猴子,不爱笑,老是皱着眉头像个老头子,一逗他就不耐烦地吐泡泡给她看。

  一眨眼间,无牙小儿都长成俊逸挺拔的儿郎了,还纳了知心人为伴,日后枝叶繁盛,结果累累,她也算对得起堂兄,没把他外孙养偏了。

  “啊!那个……呃!不行啦!”伶牙俐齿的邵小蓉结巴了,两颊染上朝霞色,暗叹老太君这一招真高明,一下子就把两个人绕进去,他们若不做点什么就太不孝了。

  “不行?”赵无眠一挑眉,半是戏诸半是委屈地捏捏她细白小手。“祖母,你孙媳妇嫌弃孙儿,她怕我活不长呢!夜夜隔着屏风睡在榻上,孙儿心疼她受凉要她睡大床都不肯。”

  老太君好笑的眼神一看过来,遭到诬蔑的正主儿连忙解释,“柳大夫说他的身子骨还没好全,少说要再吃上三、五个月的药,他这病来得又凶又猛,一下子就病倒了,没仔细调理怕会落下病根,日后天一冷又要受折磨了。”

  “唉!辛苦你了,小蓉儿,祖母真是欣慰找了你来为眠儿添福。”她疼爱地拍拍如玉手背,笑得眼眶泛红。

  搬石头砸脚了吧!想算计她,没门。邵小蓉小得意地瞥了赵无眠一眼,又笑咪咪地哄老太君。“不辛苦,不辛苦,蓉儿是来享福的,有老太太疼我比有千金万金还好,瞧!我还装乖骗了老太太的紫檀佛珠,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小富婆了。”她炫耀地伸伸右腕,一颗颗圆润珠子带着檀香味,缠在她莹白胳臂上。

  “瞧你得意地,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祖母的宝贝还多得是,有得你挖,但这串佛珠是压箱底的,别老拿出来招摇,不然那些眼红的准又拿你开刀了。”赵无眠提醒她,毫不掩饰担忧。

  又戳她了,他是戳习惯了不成?邵小蓉没好气地偷瞪他。她当然知晓要低调做人,得了好东西要藏着,她不防人心险恶也要防贼儿手长,她又不想令人眼红。

  “什么宝贝呀!有没有孙儿一份,老太君也给孙儿开开眼界——”

  人未至,声先到,先闻到一股呛鼻的脂粉味后,锦袍曳地的瘦高男子才大步走近,银白袖口绣了四爪青龙,龙首昂然,龙身勾尾攀住圆袖,如欲奔腾而出。

  以他的品级只能绣四爪金蟒,龙是皇家象征,而他明目张胆的绣在衣袖上,可见其野心挺大,有为王入相的心思。

  “是你呀!还真有闲情逸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大半年不见的,亏你还记着老太婆尚在人世。”一见到来者,老太君的笑脸就拉下了,不太乐见眼高于顶的世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太了解他了,没好处的事绝对不做。

  “孙儿是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别每回见了孙儿就不耐烦的拉下脸,都是你的好孙儿,老太君可不能厚此薄彼,偏疼某些人——”他暗示自己才是嫡长孙,庶孙再入她的眼也与爵位无缘,她以后得依赖他这世子爷。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颇有孝孙姿态,老太君仍不怎么理会。“有什么事快说,不要绕圈子,我年纪大了,没体力猜,你那不老实的样子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都是没良心的坏种,薄情寡义。

  冷不防的喝斥,被惯得傲气的赵无痕面上闪过阴狠。“老太君真是冤枉孙儿,孙儿是想老太君,一了得空就赶紧来瞧瞧老太君,孙儿这阵子可忙了。”

  他不无夸耀的意思,表示他身为侯府世子既要为侯爷父亲分担些朝廷上的事,又要为接掌爵位做准备,比起某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事”的人好上百倍。

  “不是刚从乱七八槽的伶妓身边起身吗?闻闻你那一身浓郁的脂粉味,你还有脸自夸!侯府面子都被你一人丢尽了。”老太君怒喝。

  赵无痕不以为然地扬扬袖口,轻嗅了下。“人不风流枉少年,应酬是难免的,有红袖添香也是韵事一件,大哥不也刚纳了妾,想必很快活!”

  “哼!别拿你兄长和你做比较,眠儿为何纳妾你不知情吗?竟拿亲兄弟的困难来说嘴,你还真是朱纤曼那女人教出来的好孙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屋子狼与狈。

  “孙儿的不是干么扯到母妃,老太君的心也偏得太厉害了,你不能为了曲侧妃的死而怪罪母妃,那是她福薄,哪怪得了旁人……”赵无痕的假孝顺挂不住,三两句话就露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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