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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什么,一……一千两……”他哪来那么多银子,再说,他们压根还没拿出万两黄金哪,这不摆明讹诈嘛。

  “黄金。”她不忘提醒。

  “黄金?!”她吃人不成,一千两黄金是好几万两白银,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他只是个马场管事啊。

  以他不到百两的身家而言,那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他典妻卖子赚上几辈子也还不到零头。常胜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冷汗直冒。

  “呸!别给爷儿装穷,爷今儿个吃不到马肉全是你的错,你还给爷哭丧著脸,让爷瞧得一肚子火,要是没让爷消消火,爷保证从今天起,整个西宁城,不,是玉林国将无你容身之地!”面色一沉的凤扬尘用脚踹翻一桌席面,汤汤水水洒满一地。

  常胜的脸更白了。“我……我没钱……”

  他一拳头挥过去,打掉了常胜两颗门牙。“你不是说你是走南闯北的马贩子,手上五、六百匹青骢马,盖了好几座大马场,还问爷有没有兴趣参股,一年赚个几十万不成问题?”

  “马是东家的,不是我的……”常胜吐了满口血,吓都快吓死了,为了一百两被活活打死,他得不偿失。

  怕常胜供出自己是背后的主使者,凤寒波故作和事佬出面打圆场。“一时手头不便是常有的事,出门在外哪会身怀重金,宽限几日让他回去筹措……”

  不待他说完,凤扬尘又砸了墙上的一幅画。“这混蛋让我没了马肉火锅,还被家里的丫鬟臭骂一顿,我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大哥叫我这口气怎么吞得下去,他跟天借了胆子,连我凤氏家主也敢欺,不断他一手一足我还能见人吗?”

  听到要砍手剁脚,常胜已经不是吓了,他裤裆里一泡尿就这么流下来,软泥般的瘫坐在地。

  “好好好,瞧你这脾气大得吓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不了我先替他垫上,大哥当个中间人总成了吧!”真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腥。

  凤寒波话刚说完,素白皓腕立时伸向前。

  “既然大爷好说话,向晚也不跟你客气,是付现还是银票?”她瞥了眼身后的木清和木湛,二名掮夫,再多银两也搬得动。

  “现在给?”他声音微微扬高。

  向晚面露粲笑,一抹动人小梨涡若隐若现,好不娇媚。“大爷也晓得府里的帐房是见钱眼开,嗜财如命的铁算盘香罗,她连二爷都敢指著鼻头骂了,要是她知道有这笔赔偿金而我却没拿回去上缴,她肯定学二爷这暴躁性子翻桌,大爷忍心见向晚为难?”

  “……我给你银票。”看著那张笑颜如花的娇容,他一咬牙,掏出了重本。

  色不迷人人自迷,美人一笑向来无往不利,多少儿郎葬送在芙蓉笑靥之下,甘心入魔障。

  不过凤扬尘的眼是冷的,阴气森森,虽然本就是一个白脸、一个黑脸,配合得天衣无缝,可是他却是真心的毫无一丝喜悦,甚至是阴沉地,心中震怒不已。

  表面上他是将大堂兄一军,反打得其灰头土脸,丢马又失金,害人反害己,半点好处也没捞著。

  但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损失大了,为了区区一千两黄金,从来不对他笑的向晚居然笑给别人看,还一脸娇柔,看得他心口一阵酸意直往上冒,很不是滋味。

  所以当他面色不悦,气呼呼地将美貌婢女拽臂离开,大家都以为这个二世祖的毛病又犯了,因吃不到马肉而迁怒他人,恼羞成怒回府训婢。

  只是,在凤阳酒楼外传来这般的对话——

  “咦!为什么你有轿子坐,爷没有?”好呀!她真敢目中无主到这种程度,恶婢难驯。

  “因为向晚操劳过度,身虚体弱,身子不堪负荷。”翻成白话是:除非你能多揽些事做,别一味的丢给我。

  能者多劳。“下来,别忘了我才是主子。”

  “男子坐轿,难看,有损二爷威风。”他不要脸面,她还得顾及凤氏家主的门面。

  他冷笑。“爷不在意,坐轿好乘凉。”

  “二爷买了一匹马。”她语气柔如水。

  “那又怎样!”他口气凶恶。“二爷骑马,那才是男儿本色。”“马死了。”烧成灰了不是?

  向晚掀起轿帘,打起莲花手结,貌似观音。“二爷鸿福齐天,说不定能庇佑马儿死而复生呢。木清、木湛,起轿。”

  “是的,姑娘。”一前一后,四人抬的轿子由两人护轿,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你……你这个对主子不敬的婢女,你等著爷回府和你算帐,别以为爷宠你就升天了,这回不抽你一顿鞭子,爷就叫你一声娘……”子。

  喳呼声渐远,聚集围观的百姓一哄而散,凤阳酒楼前的大街依然热闹不减,摆摊的小贩吆喝货色齐全,物美价廉,卖花的小姑娘沿街兜售,大婶牵著小儿上学堂

  酒楼雅座里,一片清冷,宛如秋风飕飕吹过般冷寂。

  “穆清三,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照办就是,隐密点,不要让人发觉,事成之后,另行分帐。”

  “常胜,你这没用的东西,两三句话就被人唬住了,你方才若一口咬定马儿是在凤宅出事,与你无关,谁能追究到你头上?蠢货!蠢到无药可救,居然吓到尿裤子,你……简直是丢人现眼……”

  凤寒波眯起阴鸷的眼,怎么也想不透到手的一万两黄金会平白从手中飞走,他还倒赔千两金,只因一匹突然染疾的病马……等等,突然?难道他被人阴了?

  “镇江的大麦该收成了,找个人看著,别出乱子,淮南三月不下雨,恐成旱灾,别让灾民抢了当粮食;柳城的金丝楠木改运到通州,顺水而下到临清,那里有人收著,沧州的盐和徐家镇的雀舌茶给爷盯著点,要是出了什么纰漏,爷摘了你们脑袋……”

  “是的,二爷。”

  干净得像没人用过的书房内,十来名管事模样的男子面向乌梨木书桌排排站,从二十出头岁到四十来岁都有,个个神情肃穆,态度恭敬,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月是半边残,昏暗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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