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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接招了。“二少爷何不拭目以待,看吵的人是谁。”

  带著姊妹们,向晚全然不理会身后黑著脸的凤扬尘,她依著凤长京给的园子地图,自行找了处尚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头刚好有四间房子,她们四个人一人一间,而向晚挑了靠近书房的外间,方便她取书看书,“伺候”不上进的二少爷。

  花了一晚上的工夫整理,里里外外又洗又擦的打理一遍,累垮的众人没心思去想以后的事,头一沾枕就睡得香甜,一觉到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夕欢阁安静得恍无人烟,窗洁几明,花木修剪得全无杂枝,地上连一片枯叶也看不见,香炉燃香,被暖枕松,半人高花瓶插著双色牡丹,一切井条有序地近乎论异。

  没有声音,完全绝迹,静谧得连这儿的主子都有点坐不住了,心烦意乱地不断打量外头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走路轻如猫的仆人婢女。

  “不行了、不行了!二少爷,小的憋不住了,当个什么都不做的闲人,小的心里有愧呀!求二少爷跟向晚姑娘说一声,我们闲不住,把我们的活儿还回来,不然小的活不下去呀!”太可怕了,他居然有活不了的感觉。

  乌参抱著凤扬尘大腿嚎_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地哀求,原本长得不怎么样的脸哭得更丑了,恶心的涕泪直下,几乎要滴落在某人的暗花祥云锦袍上。

  见状,凤扬尘一脸嫌恶地将人一脚踹开,袍子一撩继续抖脚,坐的黄梨木椅也跟著抖动,一人一椅抖得令人心惊。

  老实头奚世不敢靠得太近,高个的他眼观鼻、鼻观心,直挺挺地站著像根柱子,主子没问他就不开口,保持沉默如石的姿态。

  事实上他已经被“教导”过,向晚刚被救起的那段时间他曾奉命保护她的安危,虽然她时睡时醒,神智不清的时候较多,但他的耿直和憨厚让向晚记忆甚深。

  换个方式来说,两人也算是“故人”,因此还没搬进夕欢阁前向晚已先找过奚世,给了他某种“忠告”,先礼后兵大家好相处,反之,那就是走著瞧吧!比耐性,她肯定不是低头的那一个。

  “我的好少爷呀!你一定要救救奴才,小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好像心神魂魄都要飞走了,双脚踩地都不踏实,小的真的受不住了,连小的在院落里工作的老娘、老爹、小妹子都抱在一团哭,担心明儿个没饭吃……”好空虚呀!空荡荡得叫人心慌。

  看了一眼在地上滚的可笑身影,戴著金镶玉板戒的修长五指轻轻托著腮。“少在爷儿的面前装腔作势,你有几颗黄板牙还藏得住吗?把你肚子里的脏水倒出来,然后给爷儿爬出去,想当龟孙子不怕没机会。”

  乌参一抹泪,四肢并用爬呀爬到主子腿旁,谄媚又委屈地努努嘴。“二少爷不觉得咱们院子太静了吗?明明伺候的下人有七、八十名,可真要找一个也看不见,彷佛一下子全消失了。”

  经他一提,凤扬尘这才想起怪异处,迷人的凤眼微微一眯。“是那丫头搞的鬼?”

  为了踩他两脚,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向晚姑娘说了,少爷你喜静,于是严令下人们一个月内不准发出一丝声音,就连呼吸声也得放轻,要是让少爷不快了,违者就自个儿把舌头割了吧!”让人不说话哪有可能,憋都憋死了。

  “她怎么办到的?”凤扬尘闻言不怒反笑,还乐得很,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神情是兴致勃勃的好奇。

  一听主子不责备反而笑了,乌参苦著脸,更想哭了。“向晚姑娘给每个人一颗哑巴药,一吃下去就什么声音也没有,变成哑巴了。”

  “咳!你……你说什么,她给夕欢阁的下人吃了什么?”他呛了一下,讶异的

  “哑巴药。”乌参一脸沮丧,垂著双肩。

  “哑巴药?”她……亏她真做出来,果然好手段。“谁叫你们傻傻都吃了,怎么没给她下马威,把新来乍到的规矩一条条列给她瞧。”

  乌参听见主子“不食人间烟火”的话语,那张苦瓜脸挤成发皱的包子脸。“不吃药就割舌,咱们怕得慌呀!而且她还自带了两个武功高强的门柱子,奚世打不过他们。”

  他把技不如人的窝囊推给用白眼瞪了他一眼的奚世,意指他不是不尽心尽力,为主子效力,实在是“敌人”太强,他只好屈辱地避战。

  事实上奚世根本没出手,打过照面认出是熟人,小时候跟同一个武师学过武,算是同门师兄弟,功夫高低尚在其次,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若非必要,奚世不轻易和人过招,他认为学武不是用来逞凶斗狠,而是强身健体,保护对自己重要的人。“原来爷爷还有这一手……”凤扬尘低声轻笑,促狭地搓著下颚,喃喃自语。

  “二少爷呀!你要想想办法,小的现在全被架空了,什么也做不了,连少爷想要的『鹿野山居图』也买不到,没银子,那个铁算盘不给,上回云裳坊的容千华用雪蚕纱为你做了一件霜华月落西河畔的袍子,春浓姑娘说做俗了,她自个儿裁了件冰绡纱……”好看是好看,可是染成艳紫色,主子是什么身分,能穿得不伦不类,像倚红楼阁卖笑的花娘吗?

  “等一下,铁算盘是谁?”他记得记帐的姓杨,叫杨三不,他管帐最宽松,三百两,五百两的支出也从不皱眉。

  乌参眼眶红红,哽咽不已。“是香罗姑娘,向晚姑娘说她以后就是咱们夕欢阁的帐房。”

  “帐房?”这女人得寸就进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爷爷到底给那傲骨丫头多少权力,她都敢爬到他头顶上作威作福了,竟一一换掉旧人,改用自个儿的心腹,她这一手的清洗,倒是不容小觑。

  不过正合他意,那些人原就是别人安插到他这儿的眼线,他正打算设个局把这些吃他的、用他的、领他月俸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杂碎给踢开,他们安逸太久了,该移个窝吃糟糠,谁叫他们一侍二主,人不当要当狗,他成全他们。

  一抹阴狠厉光闪过眼底,弯起的嘴角满是冷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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