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寄秋 > 表妹今世不当妾 >  上一页    下一页


  “李统领,这妇人执意要祭拜,说是故人来相辞,小的赶也赶不走,就站在入园处一动也不动。”

  “哪有什么故人,大人死前连一个亲人也没有……”无亲戚,无牵挂,大人放在心上的也许只有那一位云傲月了。

  云傲月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连忙叫唤,“李新,是你吗?你还认得我吗?我是……”她羞于启齿,不敢提起自己的名字。

  “你是……”李新先是一怔,继而睁大双眼,“您是小姐,您没死,还活着?”

  她苦笑着走上前,“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齐家哥哥他……走得痛苦吗?”

  李新面容悲伤,“大人一直在找您,贺家的人说您死了,但他不信,这些年始终没放弃找寻您的行踪,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屍,不然他无颜见九泉之下的姑奶奶。”原来小姐真的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闻言,她泪如雨下,“他还找我干什么,我那样对他……他为什么不把日子过好……”

  李新的眼中也有泪,“您是他唯一认定的亲人,在不知道小姐的下落前,大人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捂着唇,泣不成声,“以前你还是他的小厮,瘦瘦小小的像只猴子,如今都当官了。”

  “表小姐,小的领您去看看大人,大人看到您一定很高兴。”李新边说边抹脸。

  “你都是个官了还称小的,我的身分不如你。”她已经是历经无数沧桑的商人妇,而非当初的富家小姐了。

  “只要大人一天没放下表小姐,表小姐就是李新的主子,李新官当再大,也是您的奴才,何况小的已经向皇上请辞统领一职,等三年一到,便在大人墓边筑屋,一生为他守坟。”

  “你有心了。”云傲月拭了拭泪,让他离远点,而后走到坟前上香。

  她眼中蓄着泪水,哽咽道:“齐家哥哥,我来看你了,早些年我没听你的话,这些年过得挺苦的,可我是活该,老是藉故欺负你,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她总是自私的只想到自己,未为他设想。

  云傲月想到过去的种种,对他的愧疚更深了。若不是她,他会过得更好吧!可他却念着母亲对他的恩情,一再包容她。

  “我不是不喜欢你,母亲生前曾提过要招你为婿,祖母也说你是我的良缘,可是我年幼不懂事,听信继母的谗言,将你推得越来越远,如果我能多想想,不听别人的话就好了……

  “齐家哥哥,若是再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要嫁给你为妻,让你继续呵护我,什么官夫人不官夫人的我都不要了,就算你不是内阁首辅也没关系,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这一生也值了……”她想念他的温柔以待。

  铃铛浑身发毛,赶紧阻止,“夫人,您这话不能乱说,尤其在坟前……”不知是她太敏感了还是什么,好像夫人的话一说完,四周的空气就变凉了,阴森森的,感觉好像有什 么东西要从地底窜出来。

  云傲月不以为然,地下埋的是她最亲最亲的人,岂会相害。

  谁知说错话的报应来了,一日她偶感风寒,本以为是小病,可之后越病越重,药石罔效,她再也起不了身。

  相传,在别人的墓前要谨言慎行,不能随便乱说话,无论是对墓碑评论是非或有所感叹都不行,因为会发生自己想也想不到的境遇,至于是好是坏就不得而知了,因人而异。

  从睡梦中忽然惊醒过来的云傲月失神的望着头顶绦紫色的幔帐,她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好的软烟罗为纱幔了,一来她负担不起,二来没人肯再娇宠她、为她准备这些东西,她只能靠自己。如今她的手已因日夜操劳而粗糙不堪,彷佛老妇枯手……

  咦,这是她的手?!

  不可能,是她病糊涂,出现幻觉了吧!她竟然看见自己的手柔嫩白细,纤柔得宛若抹了一层香脂。

  她难以置信地叫着,“铃铛、铃铛,你快来瞧瞧我的手,是不是我看错了,居然白皙如少女……”这是她十来岁时才有的肤色。

  她记得自己已经病得连薄粥也咽不下去,全身发软地要人搀扶,大夫一个个来看诊、开药方,一碗碗浓稠的汤药摆在面前,她一看就想吐,碗也拿不稳,只觉得身子时冷时热。

  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击倒了她,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盼着来世别再糊涂,定要看清楚皮肉底下的人心。

  谁知她等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叫人百思不解的突变。她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但不至于弱到起不了身,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变得不一样,却不晓得哪里不同,好像是……返璞归真了。

  “小姐,您怎么了?头还疼不疼,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大夫的药小姐一定要喝,不然风寒好不了。”

  “铃铛……”头一抬,还有些晕眩的云傲月整个人愣住了,久久回不了神,“你……你是绿腰?!”

  绿腰不是被她前夫的正妻高安郡主朱月婵以冲撞主子为由杖毙了吗?死时才十七岁,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绿腰断气却救不得。

  可此时绿腰却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容貌、身形约十二、三岁,还没长开的五官显得稚气可人。

  “小姐,您梦魇了吗?青玉在这里陪您,别怕别怕。”说话的是一旁的青玉。身材高挑的她为人沉稳已十四岁了,胸前鼓鼓地。

  云傲月大惊,“青玉,你还活着!”

  那一年,青玉被朱月婵许给马房的管事,那是个会虐妻的,瞎了一只眼,年已四十五,一年后,青玉死于早产,孩子是已成形的六月胎,没活成,一屍两命。

  当时她去看了一眼,青玉浑身是伤,没有一处皮肤是完整的,满是咬痕、抓伤和房事过激后留下的淤痕,下体溃烂,不断有血水流出,气味十分难闻。

  青玉一脸温柔地揉揉她发冷的小手,“奴婢还要侍候小姐一辈子呢,哪能轻易言死。”她当云傲月是发烧作恶梦了,语气轻柔的安抚着。

  “你们没死,那是我死了?”除非她一命归阴司,不然怎会再见到对她忠心耿耿,打小服侍她到大,却死去已久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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