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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怎么一对熊猫眼?”沈行书扬眉。“昨晚没睡好?”

  ”失眠。”

  “失眠?”沈行书怪叫一声,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号称‘沈氏睡魔’的人也会失眠?”

  “三哥,别闹了。”今天的他可没心情开玩笑,推开哥哥,径自走向浴室,“又轮我做早餐了吧?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咦?”柔顺的反应令正准备摩拳擦掌大斗一场的沈行书大为诧导。

  情势不对,大大的不妙。

  抓来一直住在家里的沈白棋,“二哥,老四今天似乎不对劲。”

  “你现在才注意到?”沈白棋翻翻白眼,“他最近一直是这副怪里怪气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该不会失恋了?”沈家大哥——沈怀琴幸灾乐祸地插口。

  “失恋?!”两个弟弟各自倒退一步,震惊莫名,“不会吧?他才十七岁!”

  “老二不是说吗?最近他老拿着一颗签名球发呆,谁都不给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那眼恋爱有什么关系?难道爱上那颗球?”恋物癖?

  “笨蛋!是爱上送球的人啦。”

  “对哦。”沈白棋这才恍然,“丹青是说过送他球的是个女生。”

  “这就对啦。”

  “失恋。”咀嚼着这个名词,三兄弟的神色愈来愈阴沉。

  虽说失恋的确难堪,但老四年纪轻轻竟然就能有这样的经验,比起来他们无惊无险的生活,简直像苦行僧一样平淡……

  啧,不可原谅!

  一念及此,三兄弟极有默契地同时喊:“老四人呢?”

  一面喊,一面匆匆忙忙找人去,经过了浴室,检查过厨房,最后总算在客厅电话旁发现魂不守舍的他。

  三人互看一眼,正准备暗施偷袭,沈丹青基地回头,“你们干嘛?”警觉地蹙眉。

  “啊,没什么。”连忙装傻,假装伸展四肢。“做运动。”

  沈丹青瞪他们一眼,正想说些什么时,电话铃声响起了。一声一声,不知怎地,听来竟有几分急促的味道。

  他连忙接起,“喂喂,是哪一位?”

  “……丹青吗?”

  “丁蔚!”听出暗哑的嗓音正是一心挂念的人沈丹青一阵激动,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找我有事吗?”故意摆酷。

  她没有回答。

  “干嘛不说话?”

  一阵急促的抽气声传来,断断续续。

  “老天!”沈丹青心一扯,“你哭了?”

  “对……对不起,丹青,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哽咽着,细弱的嗓音听来让人一阵心疼,“我想了好久,好久——我想我应该回台北,可我什么也没带——”

  “回台北?你为什么要回台北?”他拉高声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她说不出话,听得出她极力想忍住不哭,可却没办法,“我知道自己不该再来烦你,可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你现在在哪里?”

  “学……学校。”

  “你去学校于嘛?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老天,你究竟在外面待多久了?”他粗暴地喊。

  “丹青,我可以……跟你借钱吗?”

  借钱?!她打电话居然是来借钱?

  他脸色发白,“你这白痴!在学校等我,我马上过去!”

  雨,依然不停。

  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难道天空也和她一样爱哭吗?

  举头望天,丁蔚的脸苍白,眸迷惘。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天下之大,她竟无处可去,无处可去!

  一念及此,她禁不住失声痛哭,身躯软倒,双手紧紧攀住电话亭的玻璃门。

  她该去哪儿?

  妈妈死了,哥哥去了,连爸爸也不要她……

  没有人可以帮她,只有他了,她只有他了。

  凉凉的雨丝透过玻璃门缝,残忍地洒进亭内,冷意像最可怕的海潮,席卷她全身上下,她用双臂环抱自己,试图抗拒彻骨的寒,扬起眼泪交织的脸,凝望面前一片烟雨蒙蒙。

  仿佛永远停不了的雨,迷了她的眼,她的心,迷了她所有的坚强意志,细细绵绵,当头罩住了她。

  而她像迷了路的小孩,在灰蒙蒙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跌跤,哭着想抓着某人的衣袖好好诉苦,却发现白茫茫的雾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什么没有人?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孤单?

  为什么?

  她只想……只想有个人好好爱她,只想有人好好疼她,只想有人在她跌倒时,伸手扶她一把——

  她的愿望,只是这么这么微小的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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