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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家声……家声,你别……别开我玩笑,你说实话。”她瞪着他,嗓音发颤,容色发白,“我爸他……是胡说八道的吧?”

  他默默望着她,“我是跟他要了两千万。”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

  “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大一笔钱啊!你就这么缺钱吗?”

  “我是缺钱。”

  “那也不能用敲诈这种手段!”她几乎歇斯底里,“拿出来!家声,把那张支票给我!”

  “晶晶,你冷静点听我说……”

  “我不听!你拿出来就是了!”一面尖声喊着,她一面动手摸索他全身上下,“在哪里?你把支票藏在哪里?”

  “晶晶,住手。”他试图阻止她狂乱的举动。

  她不听,依然固执地搜身,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抚探,让他既尴尬,又不禁莫名发热。

  这太荒唐了……

  “拿出来!你拿出来啊!”玉手伸进了他的裤袋。

  他连忙把它抓出来,紧紧定在他胸前,“晶晶,你别胡闹了!”

  她仰头,泪光莹莹,“支票到底在哪里?”

  他一阵心软,松开她的手,伸手探入西装内袋,取出柴玉明刚刚落款签名的支票。

  她一见,立刻就要伸手抢过来,他连忙退后一步。

  “家声!给我,我撕掉它!”她气急败坏地喊。

  他摇头,神态凝肃,“不行。”

  “为什么?”她用力跺脚,“我不要你收这种钱!不要你跟我父亲要什么分手费!你……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居然用这种手段要钱?你怎么能这么做?简直太无耻了!”

  一连串的斥骂激得钱家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凝望她,湛黑的眸愈加沉黯,“这不是分手费。我们两个根本不算正式交往,又何必分什么手?”他顿了顿,唇角牵起自嘲,“可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卑鄙;这笔钱的确是我向你父亲敲诈的。”

  “你……为什么要敲诈他?”

  “因为他利用我完了之后便想一脚把我踢开,因为我确实需要一大笔钱,因为他有不少把柄落在我手上。”他冷静地解释,一句比一句更锐利,一句比一句更撕扯着她疼痛的心。

  她眨着酸涩的泪眼,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把……把支票撕掉——”她颤着嗓音再度恳求。

  他闭眸,深吸一口气,“我不能。”

  心碎了,泪水纷纷坠落。“我瞧不起你,钱家声,你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不会做这种事……不,任何有骨气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你简直……你太令我失望。”

  “很抱歉令你失望。”他紧紧咬牙,伸出拇指缓缓替她拭去颊畔泪水。“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他哑声说道,幽邃的眼眸掠过复杂暗影——仿佛带着几分柔情,几分歉意,几分自嘲,还有几分藏得极深的压抑与痛苦。

  她没看见,悻悻然展袖抹去眼泪。

  “再见!算我看错人了。”

  他默然,怔怔望着她倔强离去的背影。

  “……好啦,这下我可总算摆脱这个小麻烦了。”他自言自语,语声似乎轻快,可紧紧交握的指尖却狠狠刺痛了掌心。

  夜逐渐深了,苍黯的夜幕缓缓罩落城市。

  可总是五彩缤纷的台北市,并没有因为黑夜的来临而稍稍褪去颜色,相反的,她仰起抹上淡淡胭脂的容颜,微笑接受夜的披风。

  夜晚的台北,是美丽的、自信的,可绚丽的容姿后,掩着不为人知的寂寞。

  城市是寂寞的,因为住在城市里的许多人,许多心,是寂寞的,因为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总要戴上刚毅坚强的面具,纵使他的心有多么脆弱……

  想着,钱家声的嘴角不禁自嘲一扯。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只因为失业了便让他忽然成了个诗人?又或者,是因为下午被柴晶晶痛骂了一顿?

  她瞧不起他,她对他失望,她认为他没骨气。

  是的,他是没骨气,事实上,他也鄙夷所谓的骨气。

  人为五斗米折腰,这不就是社会的现实?生活在这个世界,生活在这座精明冷厉的城市,他一向懂得游戏规则,不是吗?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就是这个社会信奉的真理!

  他没有错,跟柴老要来的支票是他该得的补偿,就算敲诈也好,他拿定了,因为他的确需要……

  “我没有错。”他坚定地对自已宣称,透过车窗往前方直视的眸光忽地冷冽。

  他没有错,他只是照游戏规则玩而已。

  一念及此,他忽地用力踩下油门,宝蓝色的Cetiro往阳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说……小哲是我的儿子?”听闻爆炸性的宣言,纪礼哲只觉脑子一阵晕眩,扣在指间的咖啡杯一晃,差点落下。

  他瞪着将他邀来谭昱阳明山别墅叙旧的学妹,眸光又是震惊,又是不信,还有微微的茫然。

  程馨心一扯,胸口为他莫名的眼神发疼,“我就知道学长完全忘了。”

  “忘了?我究竟……忘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他曾经与她缠绵欢爱,甚至令她怀了孕——这个学妹对他而言,一向就只是个学妹啊。

  “学长,你记不记得你毕业那年生日?那天,你在酒吧喝得烂醉——”

  纪礼哲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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