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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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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蓝来到任家的第一晚,澄心便对她心存不满,用尽各种言语的利刃刺伤她。 他既感受得到,冠云自然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妻子对水蓝的无端排挤呢? 他只能试着柔声说服自己妹妹,“水蓝是傲天的未婚妻,也算是我们的家人啊,你就不能对她和善一点吗?” 任澄心倒抽一口气,“你要我对她和善?你的意思是我亏待她?”她凝定他的面容满蕴厌恶,“我对她够忍让了,是她自己不知好歹,竟敢勾引我老公……” “澄心!”任无情喝止她,语气由原先的柔和转为凌厉,“有点风度,别这样口不择言。” 她瞪他,神情不可思议,“你说我没风度?” “我就是那么说。”他依然冷静。 她却无法同他一样冷静,“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不相信我!”她悻悻然地打断他,“因为你也跟冠云一样,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你们全都一样!” “冷静点,澄心。” “我很冷静,天杀的冷静!”她锐声喊,尖利的嗓音划破寂静暗夜,惊得四周沐浴在宁和月光下的草木阵阵轻颤。 任无情苦笑,“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能称为冷静吗?” “是啊,我是大喊大叫,是歇斯底里,是十足像个骂街泼妇。”她负气的语音充满嘲讽,“而你们一个个都冷静镇定,神清目明,理智到被她一张假面具所蒙蔽!”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 “我是不喜欢她!我讨厌她!” “可她毕竟是傲天的未婚妻……” “那又怎样?有必要死赖在我们任家不走吗?大哥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不一定呢,她真以为自己能嫁入任家……” 一双钢铁手臂蓦地拽住任澄心肩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好痛!你干什么……”她高声抗议,话语却在眸光与任无情相接后蓦的消逸空中。 好——好可怕的一张脸!阴冷、苍白,俊朗的五官纠结在一起,成了令人恐惧的狰狞。 二哥一向是温文儒雅的啊,有如天神般光明俊逸的容颜,怎么会在转瞬间成了地狱撒旦? “二哥,你……你怎么了?”她怯怯的、犹疑地问着,不觉打了个冷颤。 他没有立刻回应,依旧是那么阴暗可怕的神情,眸中掠过几道暗沉光影,“不准你再那样说,听到没?” “怎么……怎么说?” “傲天还活着,绝对还活着。他会回来的——你听见了吗?”他一字一句,圈住她的黑眸冰冽寒酷。 “我——” “听见了没?” “听见了没?” 阴冷严酷的嗓音逼问着她,像最尖锐明亮的利刃狠狠在她早已残破不堪的心上一道道划开裂痕。 “我问你到底听懂了没?你既然答应了我的条件就等于把自己卖了!把自己卖了你懂不懂?就是一切要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一点点反抗也不行!” “我懂。”幽远空灵的嗓音回应着问话人的冷酷,苍白无血色的清秀容颜削瘦见骨。 “听懂了最好。那么现在就给我出去。” “出去?”大大的眼眸呆滞而茫然。 “出去招客人啊。”浓浓的嘲讽伴着冷笑扬起,“招客人懂不懂?就是站在门口,看哪个经过的男人愿意上你,带你开房间。” “我明白了。”瘦弱纤细的清秀少女点点头,举起细细长长的腿,缓缓地朝熙来攘往的门前走去。 每一步,都是绝对的困难与痛苦。 她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走向地狱,这步伐一迈开,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将永远沉沦。 但又如何?早在几天前她就已经堕落了,堕落得彻彻底底,现在不过是将自己再打入更深一层的地狱而已。 已经无所谓了。 划开少女嘴角的,是一抹凄楚自嘲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在她仰起一张清丽脱俗的绝世美颜,瞳眸凝定经过她面前的第一名男子时,仍然不曾稍稍淡去。 “你要我吗?”她问,语音低微却清晰无比。 男子似乎怔住了,俊朗年轻的脸庞写着极度震惊。 “只要几百元,你就可以得到我。”她解释着,嗓音清淡幽渺。 夜,未央,还被满街霓虹狂放地占领。 在幽暗堕落的不夜城一角,一名少女正轻声问着经过她身边的青年男子。 你要我吗? “不要、不要!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问,不要……” 她在梦魇。 望着她在枕边不停转动的苍白容颜,那一颗颗细细碎碎从额前迸出的冷汗,任无情心痛地察觉到这一点。 她正作着噩梦,一个紧紧纠缠她不放,极度苦痛的黑暗梦魇。 那梦魇,夺去了她习惯覆于面上、冷漠淡定的伪装,裸露出清楚分明的恐惧与痛苦。 “不要……不要碰我,求求你们……”她低喊着,极度压抑的嗓音依然藏不了惊慌与恐惧,紧紧攒着的秀眉因汗而湿润,更加纠结。 “不要,不要……” 一声比一声更加细碎、更加惊慌、亦更加压抑的求恳终于夺去了任无情的冷静。 “醒醒!水蓝,醒醒!”他低喊着,一面用手背轻轻拍打她汗湿的脸颊。 她毫无所觉,依旧沉沦于暗黑之中,娇躯更紧紧弓着,蜷缩于大床一侧。 “醒一醒啊,水蓝,你在做梦,是梦啊!”他继续喊道,伸出双臂想抚慰颤抖的身躯,却反而引来她一阵激烈挣扎。 “放开我!她尖叫着,“放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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