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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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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种看法。”他粗声一句,忽地伸手将她柔嫩的玉手扣入掌心,紧紧圈住她的眸子极端炽热,却又隐含警告况味,“这样看一个男人会让他神智全失的,你明白吗? 他会以为你看透了他的全部,他的心,他的神魂。” “我看到的是我的神魂。”她沙哑回应。 “什么?” “我的神魂。”李冰怔怔地,神情极端迷惘,“它掉入你的眼眸里了,我只是想找回它。”她说道,语音细微,或许根本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或许说得迷惘,他听得明白,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瞬间飞扬起来,三分喜悦,更有七分感动。 “冰儿,”他低低地、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你喜欢我吗?” “喜欢?”她愣了愣,咀嚼着这个对她而言极端陌生的名词。 “嗯。你喜欢吗?” 她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她茫然摇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不晓得吗?”他问,仿佛有些讶异,却又在意料之中。 “你不曾喜欢过人吧。” “我想……应该不曾吧。” “冰儿,”苏秉修深深凝望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素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呢?”他低声问道,像是叹息,“李琛说你无情无感,说你天性如此——真能有人天性如此吗?” “我是无情无感。”不知怎地,她感觉他说的话刺伤了自己,语音不觉有些尖锐,“你不也说过我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吗?” “我错了。”他直认不讳,“错了。” 李冰微微一愣,“你错了?” “我错了。”苏秉修低低说着,温厚的大手柔柔抚上她的颊,沿着她脸部优美的线条缓缓摩挲,“你并非寒冰,你也是人,有情有感的。只是那感觉的体验来迟了些,情绪的冲击也少了些,但你是有感情的。”说着,那对黑眸掠过一道异芒。 嘴角也拉起了迷人的弧度,“你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一个人——一个女人。”他忽地加上最后四个字,唇畔,笑弧度更深。 仿佛很为那四个字感高兴似的。 “秉修……” “知道我想什么吗?”他继续朝她微笑,奇特地抹上三分邪气,“我想你喜欢我。” 她闻言蓦地呼吸一颤,美眸泛上水样波涟,迷蒙似雾。 “我也喜欢你。”瞳眸中的邪气倏地消逸了,只有完全的温柔。 完全的温柔与深情。 公主笑了。 初夏,这样令人惊愕的消息伴随着悠悠蝉鸣与淙淙清泉在苏状元府里传开,静静流过苏府每个人心底。 反应是不同的,有的惊愕,有的感叹,有的欣喜。 心绪最复杂的当属天星公主座下四名宫娥了。 非纯然惊愕,非纯然感叹,非纯然欣喜,而是这几种情绪交织纷杂,浓浓沉淀心底,得过许久许久才逐渐化开。 公主笑了,从跟着公主只有短短两、三年的冬梅到已经伴随她将近十年的春兰,从前在宫廷中皆不曾看过她的笑颜。 她从来不笑的——不哭不笑,无嗔无喜。 但她现今会哭了,也懂得笑。 她的笑好美,真的好美。 淡淡的笑意泛上她从前总是冷凝的冰颜时不曾稍稍减损她一贯高贵优雅的气质,反更添几分灿烂动人。 她依旧是天际那颗最高不可攀的明星,只是这颗星懂得笑了,偶尔还会顽皮地朝你眨眨眼。 “是驸马爷让她如此开心吗?”冬梅怔怔问着,痴痴瞧着一人独自漫步庭园里的公主,她倩影窈窕,步履悠闲,印染着雅致花朵的丝质衣袂迎风翻扬,衬着她同样飘逸的长长衣袖,整个人像要飞起来似的。 她也的确飞起来了,在桃树下,在花丛边,踩着优雅轻快的舞步,旋转着悠然动人的韵律。 她在跳舞,金丝银带细细编织的乌黑发辫在肩上调皮地跃动,腰衣袂绲着的缀饰轻盈翻飞,飘逸的衣袖冉冉滚动,发上金步摇,腕上翠王镯,胸前珠宝晶饰则随着珠履急点,叮叮当当,撞击着好听的声响。 她在跳舞,纤柔的肢体轻摇款摆,诉说着最诱人的心情,一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微微仰着,沐浴夏日蔚蓝天光,玫瑰唇畔荡漾浅浅笑意。 浅浅的、浅浅的笑意,深深震撼人心。 “这是……霓裳羽衣曲吗?”冬梅怔怔自问。记得去年陪公主参加皇室新年酒宴,席间乐府的舞姬们表演的便是这首舞曲,技巧纯熟的舞姬们跳来固然楚楚动人,却不及公主这般荡人心魂。 她从不晓得公主原来会跳舞,而且跳得这么好,这么动人,让观看的人一颗心也要跟着她飞舞起来。 “她为了驸马爷而跳?”她继续自言自语,但这问题不需回答,当苏秉修突如其来出现,拉住公主柔荑将她整个人轻轻拥入怀里时,公主明亮璀璨的笑颜足可说明一切。 这一切——公主的泪,她的笑,轻盈喜悦的舞步,都是因为苏秉修,那位据说才高八斗,极受圣上赏识的驸马爷。 冬梅想着,一直呆怔不敢置信的脸庞终于也漾开笑容。 想起前阵子这两人还形同陌路,关系冷淡得很,没料到现今却如此浓情蜜意,感情好得像煞鸳鸯,仿佛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鸳鸯啊。 真难想象一向习惯孤独的公主也有如此依恋一个人的时候。 鸳鸯啊。 冬梅旋过身,正打算悄悄退出庭园,留两人一片清静不受打扰的私密空间时,眼底却忽然落入一张苍白容颜。 那是一张惨白的、紧紧咬着牙关的,充满愤怒与嫉恨的容颜。 白蝶的容颜。 冬梅心一紧,“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蝶没答话,转过一对原先凝定那两人的眸子,冷冷地,恨恨地瞪视她许久,才忽地一拂衣袖,转身迅捷离去。 冬梅心一凉,涌起一阵不祥预感。 “公主,这样不行啊。”一阵惊慌尖锐的嗓音扬起,厨娘伸出两只胖胖的手臂试图抢回李冰手中那颗饱满的翠玉白莱。 李冰将白菜抓得紧紧的,“你让我做吧,徐大娘,教我做。” “这……这怎么成?”徐大娘的表情像是吓呆了,“您可是堂堂公主呢,怎能做这些下贱的粗活?” “不过是一道汤而已,金玉满堂,白菜、火腿、玉米——应该不难做吧?” “这……不是难不难做的问题,而是您根本就不该做。 您要喝汤,吩咐我们替您做也就得了,何必亲自动手?” “不是我想喝,是秉修想喝。” “少爷想喝?既如此,就让我亲自替他做——” “不成,因为我想亲自做给他喝。” “什么?” “我想亲自做给他喝。”李冰柔柔地重复,神气却十分坚定。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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