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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朋友?”

  “汪梦婷。她也是剑桥的学生,主修英国文学,跟他一样来自台湾。”

  “他们交往很久了吗?”

  “嗯,两年多了吧。两人好像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吧,从此庭琛便对她展开热烈追求,眼底也容不下其他女孩子了。”

  包括你吗?

  李曼如想问,却聪明地不予点破。

  傻子都看得出来夏婕对程庭琛的异样情感,她提起他时那副怅然的模样,仿佛深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汪梦婷——

  不是就不是!又怎样?

  她不是汪梦婷,可她会要程庭琛注意到她,她会要他注意到李曼如,注意到她这个自信又高傲的女人——她不信自己哪一点比不上汪梦婷。

  可学姊却不看好她的执著。“没用的,曼如,学校里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仰慕他,可他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你知道吗?去年圣诞节,他冒著风雪在汪梦婷门外为她堆了个雪人,弄得自己重感冒,一星期没办法上课……他这么爱她,你无法介入的。”

  是吗?她就偏偏要介入,就偏偏要追求他。从小她便是这样的个性,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把它得到手,她不信命数,只信自己渴望的东西就该放胆去求。

  而今她想要程庭琛,想要那个出色灿烂如天际明星的男人。不试试看怎知自己得不到呢?

  可程庭琛果然爱汪梦婷爱得专一,对她这个同在一个学院的小学妹从不多假以辞色,就算她用尽所有心机示好,他也只当她是学妹。

  不多不少,就是个学妹而已。

  她失望莫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得不到的东西,第一次明白原来不是只要她愿意付出心血,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渴望的东西。

  她第一回明白,原来天上的星星真的不容人轻易摘下——

  她觉得失望、难过,也有一点点自尊受损,可一颗心却还不懂得因此疼痛。

  因为她还不爱他,因为她还没真正爱上他。

  她真正爱上他是在那个夜晚,当她发现他醉醺醺地从学校附近一家酒馆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时。

  她从不曾见过他那副模样,头发凌乱、下颔胡须未刮,满是皱摺的白色衬衫半拉出黑色西装裤,整个人显得憔悴而疲惫。

  而那总是昂首阔步的神气身躯此刻却是东摇西晃的,似乎连站立都不稳,只能踉跄著步履前进。

  她屏著气息,一瞬不瞬地瞪著眼前摇摆不定的身影,不敢相信那就是她一向仰慕的程庭琛。

  “梦婷……梦婷——”当他经过她身旁时,她听见了他痛楚而沙哑的呢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神智不清地念著,一面不停打著酒隔,接著,狼狈的身躯忽地一软,跌倒在地。

  她瞪著他,看著他双手在地面摸索著,看著他即使双臂发颤、也要用力撑住地面令自已站起来的动作,看著他不停地尝试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失败,看著他虽然一次又一次失败,却还是不曾放弃,仍旧固执地重复这令人沮丧的过程……

  她忽地承受不住了,心脏重重一扯,双眸一阵微微刺痛。

  她终於懂得心痛了,当她看著他为了失去汪梦婷而酒醉潦倒、却又骄傲地不肯乾脆平躺在地的挣扎模样,她终於明白何谓心痛。

  她终於真正懂了他一些些,终於开始了解让她迷恋的是怎样一个男人。

  程庭琛——他是骄傲又自信的,跟她一样!

  可就因为他如此骄傲,受了伤后反应便会更加激烈,愈显露出软弱的一面。

  愈是骄傲的人愈不愿受伤,愈无法承受伤痛——可却也会拚命咬紧牙,拚命掩饰自己的软弱……

  程庭琛——像她,太像了!

  一念及此,她再也克制不住心神的激动,匆忙奔至他身旁,可当窈窕的身躯立定他面前,她忽地忍住了,强迫自己深深呼吸。

  “你喝醉了吗?学长。”她用几乎听不出腔调的标准普通话问他,语气冷静而淡漠,就像丝毫不曾察觉他已醉到无法起身似的。

  他回转头,氤氲著酒雾的瞳眸努力想辨识她。

  “没想到学长也有这样落魄的时候。”她故意冷著嗓音,“因为无法承受失恋的打击?”

  “你胡说八道什么!”程庭琛低声怒吼,眸中雾气倏地散开,片刻清明,他狠狠瞪她,不知哪来一股力气忽地撑百双腿,站了起来,“你……半夜在这儿做什么?学……学妹?”

  他质问她,语音有些断续且模糊,明显是因为酒精的关系。

  她假装没注意到,“我跟几个朋友来这里聚会,出来透口气。”

  “聚……聚会?半夜三更的……男的女的?”

  她扬眉,“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吗?”

  “当……当然……”他瞪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呃,要懂得保护自己。”

  “是吗?”樱唇微微一扬,衔起浅浅微笑,“学长住在这附近吗?”

  “是……又怎样?”

  “我扶你回去。”她柔声道。

  “我不必你扶……”

  “你醉了。”她不理会他的拒绝,坚定地将他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肩膀,右手则扶住他的腰。

  “我……没有。”

  “请不要睁眼说瞎话。”她淡淡地说,“你喝醉酒是谁都可以看出来的事实。

  你该感激我自愿送你回家。”

  “我不必你送……”他粗鲁地咕哝著,挣扎著想摆脱她。

  她更加箝紧他,“别傻了,你以为我是出自纯粹的好心吗?”

  “不是吗?”他低头望她,神情满是困惑。

  “我只是想藉故接近你。”回凝他的星眸率直坦白,闪著璀璨辉芒,“我喜欢你,记得吗?”

  “你——”他怔怔望著她,仿佛为她的坦率而不知所措。

  而她唇畔笑意更深,“送喝醉酒的你回家不过是追求你的手段之一而己。”

  是的,她在追求他,比从前更认真几分,也更热烈几分。

  因为从前对他,不过像小女孩一心一意想得到渴望的宝贝,征服的心理远远胜过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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