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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什么?”他一愕。

  “威廉不在我家。”她解释著,玫瑰唇角忍不住要微微一弯,“他试图吻我,可是我吐了他一身。”

  “你……吐了他一身?”

  “我喝醉了。”她轻松自如地宣布。

  “你喝醉了?还吐了威廉一身?”程庭琛重复她的话,语气是不可思议的,接著,一阵清朗笑声从他唇间迸落。

  她不晓得一切事情是怎么演变成那样,也许是因为她醉了,也许他也有一些些醉,所以一向彼此仇恨的两人才会在深夜里抱著电话不停地谈话、不停地大笑。

  她告诉他从小到大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他也告诉她他的——虽然事实上并不多,但由於两个人一向都是既骄傲又自信的,所以对每桩糗事的记忆便会格外清晰,感觉亦格外深刻。

  在半梦半醒之间,两人进行著前所未有的风趣对话,自我嘲弄、挖苦对方,可却都伴随著灿灿笑意。

  在笑声中结束一段对话,也在笑声中开启另一段,到后来两人根本弄不清楚彼此在说些什么了,只是不停地、不停地狂笑。

  直到凌晨的第一道曙光亮起,酒精终於真正宰制了两人的神智,同时让他们切断电话,并且倒落在床,沉沉睡去——

  无梦,无忧。

  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庭琛忘了,只记得自已在与伊丽莎白共进晚餐时不停地饮酒,终於在今晨尝到宿醉的滋味。

  哦,该死的。

  他捧著头,忍不住呻吟,幸亏今天没有任何案子必须上庭,否则凭他这副模样,肯定令陪审团对他的印象扣分。

  一向冷静自持的程大律师竟然也有喝醉酒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不像个不知节制的酒鬼啊。

  问题是,他昨晚的举止与贪杯的酒鬼几乎没什么两样。

  程庭琛阴沉地想,对昨晚自己在伊丽莎白面前闹出的笑话有说不出的懊恼,他甚至没把握自己能安全驾驶,最后还是伊丽莎白接手将他送回家后,再开著他的车离去。

  而他一回到家,什么也没办法想,第一个念头便是打电话给曼如,确定她是否在家——更重要的是,确定威廉是否留宿她家。

  他不晓得自己见鬼的为什么要那样做,那种打探的行为简直跟个嫉妒的丈夫没什么两样!

  他该死的为什么要嫉妒她跟威廉,她明明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啊……

  “看来你今天早上也不好过,亚历。”

  耳畔摹地传来半嘲谑的嗓音,他心神一凛,扬起眼眸,“威廉?”他微微一怔,望著伫立在他办公桌前,修长而挺拔的身影,“你怎么会来?”

  威廉耸耸肩,没立刻回答,忽地一跃,坐上他办公桌一角,俯下上半身,明亮的碧眸直视他,“眼眶下有黑眼圈,看来你不仅宿醉,还睡得很少。”

  那是因为他跟曼如聊到凌晨五点多的关系。

  他垂落墨睫,以一个端起水杯喝水的动作掩饰眸中神情。他不愿威廉看出他的异样,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昨晚他们俩是发了什么神经,居然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

  可威廉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宿醉是因为薇薇安吗?”

  “什么?”他一惊,玻璃杯一晃,几乎溅出水滴。

  “薇薇安昨晚也喝醉了。”威廉淡淡地说,坦然承受程庭琛惊愕的眼神,“真巧,不是吗?”

  “她喝醉酒干我什么事?”他粗鲁地说,故意冰冷著神情。

  “真不干吗?”威廉凝望他,碧眸似乎蕴著嘲弄。

  程庭琛蹙眉,“我跟她从五年前开始,就已恩断义绝。”

  “没有一点藕断丝连的旧情难忘?”

  “我根本不曾爱过她。”

  “很好,亚历,”威廉直起上半身,满意地点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什么意思?”

  “这样我就不必感到愧疚了。”威廉微笑,双唇平静吐逸的言语如落雷,精准地劈向程庭琛耳畔,“我决定追求她,亚历。”

  他忍不住一惊,好不容易才能保持语调的镇静,“你不是早已在这么做了?”

  “我是认真的。跟从前那些风花雪月不同,我希望娶到薇薇安。”

  “你……要娶她?”

  “没错。”

  “你疯了!”程庭琛斥道,一股奇特的愤怒攫住他,“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哪里好?”

  “我没有疯,亚历。”相对他莫名的愤慨,威廉倒是相当平静,嘴角甚至勾著迷人浅笑,“她正是我欣赏的那一型——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有个性的女人。”

  程庭琛不语,只是瞪著威廉,可心中却已如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你跟她不适合,亚历。”威廉静静地诉说,“你们两个都是刺猬,碰到了只会两败俱伤。”

  “我没说自己跟她适合。”他握紧双拳,一字一句从齿缝逼出。

  “那最好了。”威廉点头,以一个潇洒的姿势凌跃下桌,挺拔的身子笔直地往前走,不旋踵,忽然又回过头,“对了,亚历,你真的认为薇薇安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吗?”

  “当然不是。”

  “所以这只是一种辩护手段罗?”他问,碧眸深思。

  “没错。”

  “……你想凶手会是谁?”

  “总之不会是我的当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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