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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走了也好,他今后可轻松自在多了,不需要镇日像个布娃娃般受她摆布,做些诸如抬腿、伸展之类的无聊动作。

  走了最好!没人胆敢再管东管西,限制他的饮食生活。

  走了罢了……

  “杰生!杰生!”

  震天的高喊差点吓得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的管家切到手指,他连忙放下厨刀,以训练有的步履赶到起居室来。

  “我要酒,给我酒!”

  起居室里,任傲天端坐于轮椅上,撒旦般阴沉的脸庞直瞪向他。

  杰生不觉怔然。“酒?”

  “没错。”

  “可是……”任先生不是已经戒酒了吗?怎么忽然又想喝了?

  “家里还有酒吧?一定还有,给我拿来!”

  “但薇若小姐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

  “去它的薇若!”任傲天诅咒一声。“她已经走了,离开这里了。”

  “她走了?”杰生一愣,“不可能,她的行李——”

  “她回台湾去了。”

  “怎么可能?”

  管家不敢置信的语气更激怒了任傲天,他怒斥着,“怎么不可能?她带着皮包走的,肯定连护照一起带走了。”

  只要有护照,她就有办法回台湾,连理会那劳什子行李做什么?

  她哭了,她被他气走了……

  该死!

  “你究竟给不给我酒?”他瞪着满脸错愕的管家,呼吸愈发急促粗重起来,一股嗜酒的饥渴忽地漫开胸膛。

  他要酒,他要酒精来麻醉自己。

  迸落一声野兽似的狂号,他开始转动轮椅,在起居室四周寻找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盲目慌张。

  “任先生,任先生……”忧心忡忡的管家注视着他几近狂乱的行动,尝试唤回他的理智。

  但他无法冷静,渴求酒精的欲望一旦泛滥开来,便只能无助地任它决堤。

  “我要酒,我要酒……”他喃喃念着,眼眸泛红,破碎而低哑的嗓音像只困陷囚笼的猛兽,令人不忍卒闻。

  蓦地,他低垂黑色头颅,脸庞埋入双手,痛楚地低吟,“拜托,请你给我……”

  杰生顿觉不忍,内心一阵天人交点,忽地一交牙,匆匆奔入厨房打开上方橱柜取出一瓶白兰地,又匆匆奔回。

  弧形优美的水晶酒瓶递到任傲天面前。“这是我留下来用作料理调味的酒,还剩半瓶——”

  话语未落,酒瓶便被任傲天一把抢去,动作之利落有如猛狮叼去觊觎已久的猎物。

  “出去。”他低声命令,眼眸泛着血丝,浓眉却画开异常锐利的弧度。

  杰生咬牙,哀伤地注视主人数秒,终于无奈叹气,转身离去。

  而任傲天,在他身子刚刚消失于起居室门前,右手便用力一拉,扯落酒瓶瓶塞。

  他扣住瓶颈,却怎么也止不住手的颤抖,带起酒瓶内半江的液面起起伏伏,宛若海面波涛。

  而他的心,同样有如海涛,剧烈晃动。

  除非有我的允准,否则你不许再喝酒。你同意吗?

  去它的!

  既然答应了我就要遵守诺言。

  他不!

  傲天,你不能再喝酒,不能再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

  他偏在喝,怎样?

  你不能喝,别再这样沉沦下去,我不希望你这样——

  别说了,别说了!能不能安静一点?能不能饶过他了?

  傲天,答应我,答应我。

  别说了!放过他吧。她都已经放弃他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在他耳边纠缠不已?

  放过他吧……

  她走了。

  为什么他竟觉得心慌?

  他不是一直希望她离他远一点的吗?不是一直希望她远离羽洁,别再黑夜暗影主宰羽洁的身心?

  每回她一出现,羽洁总像只折翼的白马,只敢远远地躲地暗处,悄悄舔舐自身伤口。

  明明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啊,可只要羽纯出现的地方,仿佛全世界的光亮便会荟萃在她身上,衬得她光彩璀丽,灿烂夺目。

  羽纯是光,她是影。

  羽洁总这么说道,带着无限惆怅与黯然。

  他真不明白,不明白那个高傲自私的女人究竟有何魅力?竟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于她身上!

  他真希望她远离羽洁,离得远远地,别继续打击羽洁的自信。

  他希望她停止伤害自己的妹妹!

  而她——终于要走了,接受了凤凰城医学院的入学许可,到美国进修去。

  她要走了,而羽洁,终于可以摆脱姐姐的阴影。

  他该感到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他竟会如此烦躁、如此不安,如此心慌意乱。

  “羽洁就交给你了。”临走前一天,她亲自上他家,郑重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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