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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第五章

  一直到两人跨出绮香阁大门,重新踏上扬州城热闹滚滚的街道,乔翎才恍然回神,衣袖一拂,用力甩开夏停云的掌握,星眸斜回,愤然怒视他。

  他茫然不解,“怎么啦?”

  “为什么要骗我?”她咬着牙,一字一字自齿间迸出。

  “骗你?”

  “为什么要骗我你没有意中人?你明明就有。”

  “我没有啊。”

  “刘姑娘难道不是?”她冷然质问,“如果不是,你为何与她那般卿卿我我?你说过你们是朋友,既是朋友,你总不会拿她跟那些神女一般相提并论,以为可以随意轻薄吧?”

  夏停云终于明白问题的核心了,“你误会了,贤弟……”

  乔翎却不让他有机会解释,“我真不明白,你明明喜欢她,又为何能任由她留在那种地方?为什么你不赎她出来?你究竟把刘姑娘当成什么了?”她愈想愈气,莫名的怒火燃遍全身,“我真没想到大哥是这种无情无认的男人!”

  他不仅在新婚隔夜便抛弃自己妻子,留书出走,连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也能这样绝情冷漠,留她一人孤独在青楼,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啊!

  “你真是太过分了夏停云”她继续如愿以锐声怒斥,“我简直看错了你!”

  “我说贤弟,你真的误会了。”这一连串的怒骂当头落下,夏停云是又惊又痛,又急于表示清白,“你听我解释。”他一面说着,有力的双手一面上前扣住乔翎手腕。

  “放开我!”她再度怒而甩脱,窈窕的身躯毫不容情转身,疾行离去。

  而他却不肯轻易放过她,迅速追了上来,一手扳回她僵硬的肩膀,另一手则坚定地重新握住她,“你直的误会了,贤弟。品薇真的不是我的情人,我跟她之间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方才的一切只是演戏而已。”

  “演戏?”她一愣,总算缓下怒气冲冲的步伐,燃着火焰的缨深双蝉回凝他。

  “真的,我发誓。”他急促地解释,“我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留在青楼,过那种送往迎来的生活──如果我真爱品薇,说什么我也会娶她,绝不让她继续留在那种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娶她?”她缨缨望着他,语音干涩。

  他叹口气,“因为我不爱她啊。”

  “你不爱她?”她不觉怔然,半晌方抓住他话中含意,“那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故意在周祈面前演出的一场戏而已。”

  “为什么要演戏?”

  “因为──”夏停云忽地顿声,面容抹上一层犹豫。

  “你说啊。”乔翎不耐地催促。

  夏停云黯然半晌,终于低声开口,“总之我与品薇真的只是朋友,非关风月。”他恳切地说着,黑眸烁着某种祈求的光芒,“你相信我吧。”

  她一窒,为那样的眼神感到心痛,嗓音不觉沙哑,“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沉吟许久,黑眸掠过一道道异样难解的神采,仿佛挣扎着是否要将一切坦然告知,但最后,却还是怅然摇头。

  “对不起。”他低低开口,语音沉重暗哑,“我不能说。”

  他不能说……为什么不能说呢?这当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一直到两人回转暂且投宿的客店,乔翎镇夜辗转难眠,思来想去仍是方才在“绮香阁”外与夏停云那番对话。

  他说他并不爱刘品薇,之所以在她颊上印下一吻只为在周祈面前演一场戏。

  为什么他必须在周祈面前演戏?想令那家伙吃味?想试探那家伙对刘品薇的爱意?

  没道理啊,周祈为刘品薇神魂颠倒是明明白白的事,明眼人一看即知,为何需他演戏试探?

  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那又是为干什么?

  乔翎忍不住叹息,烦躁地掀被下床。

  她随意披上一件外衣,信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手腕便靠在窗棂,托着弧形美好的下颔,怔怔望着窗外。

  子时已过,夜空暗沉沉的,新月静静洒落柔晕月华,嵌住她一张清秀丽颜,微寒的夜风则悄悄拂过,扬起她鬓边一绺乌黑发丝。

  任方便看到现在的刀子,怕都不会误认她是一名男子吧!就算生性文弱的书生,这番模样也太秀丽了些。

  可是夏停云却从不怀疑她不是一个男人──为什么呢?

  这一路上他俩有不少时间独处,投客店时她虽然总坚持要两间厢房,但有一夜,两人还是因为客店满了,不得不挤同一间,就连那一晚,只听了她一句“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他也体贴地迳自拿了被枕睡在地上,一点异议也没。

  他根本一点也不怀疑她为何行径如此扭捏,一点也不怀疑她可能不是个男人!

  为什么?莫非她当真一点女人味也没?

  若是那刘品薇,即便她将胸部用布条扎得再紧,身上的穿着再怎么男性化,怕也没人信她是一介鲁男子吧,就连认她作白面书生,也多了那股只有女人方有的韵味。

  可是她乔翎,从小便习于男装打扮,搞得扬州志人人以为乔家有两名少年公子。竟没人曾怀疑她是个姑娘家。

  唉,究竟是她演技太好呢,还是动作姿态实在太不像个姑娘家——不说别的,哪家姑娘像她一样骑术如此精湛?打起马球来比几个大男人都行,寻常薄酒几十杯也灌不醉她,说话作风没半分女人样,穿起女孩家的衣裳更嫌累赘麻烦。

  甚至她长到二十岁,还没在面上施过胭脂水粉呢。

  想着,她又再度悄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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