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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秦非点头,仿佛已明白他要问什么。

  “就是……她吧?”

  秦非没立刻回答,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早说过,你一见她肯定能认出来。”

  这么说,果然是了。

  温亦凡惘然,视线不觉落向正躺在后车厢,昏迷不醒的女人。

  一个能让深爱自己妻子的男人牵挂她整整三天的女人,让正举行订婚仪式的他失魂落魄的女人。

  她,是上帝派来颠倒众生的天使吗?或者,是撒旦遣来迷惑人心的魔女?

  “她叫什么名字?”

  “……程天蓝。”

  “程天蓝,你去哪里?”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小姐焦急地在她身后追逐着,“梁医生说你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随便下床的。”

  她漠然听着,飘然的步履依然不停,穿着浅蓝色病服的身子看来赢弱不堪。

  “程天蓝,你听见没?梁医生不许你下床!”护士气极,这个从第一天入院便为她带来无尽麻烦的女病人简直快把她搞疯了,“站住!我叫你站住!”

  在护士凌厉的喝令下,她总算凝定身子,回首,“我只是到院子里走走而已。”嗓音清淡而空灵,可神情却是坚决的。

  护士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只得烦躁地挥挥手,“好吧,好吧,你去吧。可是二十分钟内要回来。”

  “我知道了。”

  她点点头,继续前进,飘逸轻盈的步履像随时会御风而起似的,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尽量避开其他病人,她出了大楼,独自躲到庭园一处幽静的角落。

  虽然位于寸土寸金的台北,私人出资的圣天使医院却占地广阔,为了提供病人更舒适的休养环境,院方不惜砸下重金,仿欧式风格修茸一座美丽的庭园。

  庭园四周散落着几栋大楼,越过一面蔷薇花修成的花墙,便来到台湾首屈一指的精神医疗中心。

  走过花墙,她坐定一张雕花椅,静静睇着前方一座清澈的喷水池。

  天,蔚蓝;风,舒爽。

  空气清新。

  深深嗅了一口户外的空气,程天蓝总算觉得几日来混混沌沌的脑子一醒。

  不知为何,那天在街头漫步的她胸口忽然剧烈绞痛起来,甚至晕倒。待她再醒来时,迎向她的,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医生。

  她记得她,那个与他交换了戒指的女人。

  “我是梁风铃,你的主治医生。”她连笑也明媚动人。

  “我怎么了?”

  “你因为心脏病发作,昏倒了。”

  “哦。”她淡淡地应了声。

  对她漠然的反应,梁风铃似乎有一些讶异,打量她好一会儿,“根据X光片,你有心肌扩张的问题,左右心室都比一般人肥大……”

  “我知道。”

  “你知道?这么说你已经在接受治疗了?你的主治医生是谁?要不要我们通知他?”

  “不必了。”她摇头,“我没有主治医生。”

  “什么?”梁风铃愕然,微微拉高嗓音,“明明知道自己有心脏病,为什么还不接受治疗?”

  “这是我的自由吧。”她依然冷漠。

  “但,你这样的情况很容易造成心脏衰竭,严重的话甚至会……”

  “会死吧。”她轻声接口,满不在乎。

  而梁风铃只能无言了,良久,才勉强微笑,“你之前服用过药物吗?对毛地黄有没有排斥的反应?”

  毛地黄是一种普遍用来抑制心脏病的药物,虽然有效,却也因为本身具有的毒性,对某些病人极可能造成危险。

  听梁风铃提起这样的药物,她苍白的唇忽地扬起,极清、极淡,却毫无疑问是个微笑。

  然后,她摇摇头。

  “这样吧,我帮你调配一些毛地黄跟强心剂,我们暂时采用药物治疗,试试看能不能控制病情……”

  没用的。

  药物治疗对她的病情根本丝毫无效,如果有效,当年她的母亲也不会死去。

  这是宿命,一点点、一滴滴夺去她精力的宿命。

  早在十八岁那年,她便明白自己总有一天会和母亲一样,在一次又一次病发的折磨下痛楚地死去。

  她并不介意。

  事实上,没什么好介意的,反正这几年她一直活得很无趣,或许死了也不错。

  死亡,说不定是种很好的感觉呢。

  想着,唇角一扬,牵起诡谲笑弧。

  苍白而怪异的笑颜正巧落入了一个男人眼底,他走向她,深湛的眸凝定了她,不曾稍离。

  她扬起头。

  第二章

  温亦凡清楚地见到她脸色一变。

  原本在唇畔浅浅漾着的诡密笑意忽地消逸了,白得透明的容颜再度毫无表情。

  她不欢迎他,不想见到他。

  迅速在脑海玩味她的反应后,他发现自己不但不想识相地闪人,反而更有股强烈的欲望想招惹她。

  想招惹她,想接近她,想碰触这个似乎不容任何人任意碰触的女人──

  “外面有点凉,你不应该跑出来。”他走向她,嘴角挂着满不在乎的笑,跟着双手一抖,将预先准备好的毛衣披在她身上。

  她蹙眉。

  “放心吧,是干净的。”笑意直达星眸,“刚刚送洗拿回来的,一尘不染,应该还能不冒犯你的洁癖吧?”

  他嘲笑她?

  程天蓝扬眉,跟着眸色一沉。

  他怎么知道她有洁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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