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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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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他拉住她,掏出一直搋在怀里的书,“这个送你。” “这是……”明眸溜了一眼精美的书皮,“几米的绘本?” “‘地下铁’。”他解释,“里面的小女孩让我想起你。” 为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仿佛看透她眼底极力压抑的疑问,他低声道。 她默默接过绘本。 他凝望她,忽地扬起手臂,为她收拢几束被风吹得凌乱的发绺。“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闻言,心一颤。 那语气如此关怀,动作如此温柔,眸光如此和煦宛若春阳,微微融了她被冬雪覆盖的心。 双手将绘本抱得更紧了。 “再见。” “再见。” 他以为自己可以逐渐忘了她。 那日,亲手将绘本交给她做为离别礼物,然后,轻声道再见。 两人心底都明白,这声“再见”也许是永不再见。 她不想再见他,而已经有了未婚妻的他,不宜再见她。 相见,争如不见。 细雨在无尽的夜里纷飞,湿湿浸透他一身。发,湿了;脸,湿了;衬衫和长裤,湿了;而凌乱不定的心,更早已湿透。 他仰起脸,迷惘的眸望向公寓顶楼紧闭的窗扉。晕黄的灯光,柔柔自薄纱帘后流泄,偶尔映着一个朦胧倩影。 是她,他知道。他知道那样孤僻的她必然独居,所以那倩影除了她,不会是别人。 也唯有她的倩影,才能勾动他神魂百转。 唯有她,能让他这样宛如青少年般不顾一切地在楼下守候,这样痴狂着魔地仰望窗上的流影。 唯有她。 他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碰上她他所有的理智似乎全丧失了?他该是爱着风铃的,不是吗?从小,他一直以保护风铃为己任的不是吗?为什么一见了她,多年蕴积的情潮便决了堤,不顾一切地朝她奔流? 该怎么办?所有人都劝告他远离她,甚至连她本人也如是警告他,而他的理智固然呼吁自己把持,可他的心── 他的心呵!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再想起他。 她以为毅然离开医院,切断两人的联系后,她与他便毫无瓜葛。 可偏偏他要送她这么一本绘本,送她她其实早买来珍藏、爱不释手的绘本。 地下铁──一个盲眼的女孩,日日夜夜穿过城市的地铁,如此疏离的城市,如此寂寞的地铁,如此纤细的身影。 我在危机四伏的城市里,随时准备挥手告别。 但世界的惊奇与美丽,仍让我依恋不舍。 我日夜祈求,一场完美的演出,一个奇迹的到来── 她在祈祷,祈求一个奇迹,一个不再寂寞的奇迹。 我觉得她像你。 她像她吗?像一个瞎了眼、永远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孩子,可却又能在丑陋无情的世界中感到一丝丝美好的温暖。 她,像她吗? 雨愈下愈大了,雨滴固执地敲着玻璃窗,仿佛坚持对昏昏欲睡的听众演奏最后一曲的鼓手。 热情、昂扬,却也淡淡绝望的雨声。 天使在地下铁入口跟我说再见的那一年,我渐渐看不见了。 她侧耳听着,鼻尖蓦地微微刺痛,眨了眨眼,掀起纱帘,前额抵上沁凉的水雾玻璃。 在这个城市里,我不断地迷路。 不断地坐错车,并一再地下错车。 雨的痴,雨的痛,雨的冰冷,透过她鼻尖直抵柔软的胸膛。 车站中的人群总是这么来去匆匆,有人会在地下铁的出口等你吗? 心跳得有些急,呼吸不顺。 她深深呼吸,深深吐息,一圈圈烟雾随着她的动作在窗扉散开,原就朦胧的窗更加迷濛。 她茫茫看着。 在这么孤寂沧凉的城市,有人等着她吗? 忽地,心口仿佛遭一股电流穿透,某种冲动让她伸出手,擦拭眼前一片白雾── 她看见他了,站在楼下,痴痴仰望着她的他。 他,在等她吗? 好痛──指尖倏地戳入掌心,激起眸中两汪水烟。她握紧双拳,拚命深呼吸,拚命抑制忽然疾速奔腾的心跳,拚命喝令自己冷静。 冷静。她告诉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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