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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四章

  “……红叶,不要带走醒尘,别那么残忍!我已经失去了你,不能够再失去醒尘……”

  他在作梦。

  午夜,当刘曼笛因为细微的骚动蓦然惊醒,悄然来到小客厅时,才发觉裹着棉被蜷缩在沙发上的乔星宇正作着梦。

  他喃喃着,说着些模糊她却依然听得清楚的呓语,清俊的容颜痛楚地揪紧,前额泛出滴滴汗珠。

  在这样气温低凉的秋夜,他竟能作梦到冒汗?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恶梦,而他,又正承受着怎样剧烈的心痛啊!

  “醒尘,别走!爸爸不能没有你!”惊锐的呼喊划破了午夜寂静的空气,震动了痴痴站在沙发旁的刘曼笛,也震醒了他自己。

  只有服了镇静剂的乔醒尘仍安然沉睡。

  随着这声惊喊之后的,是乔星宇粗重的喘息声,他坐起上半身,无神的双眼瞪着前方。

  半晌,他才仿佛终于认清自己身在何处,逐渐匀定了呼吸,也伸手用衣袖抹去额上冷汗。

  “你还好吗?”

  刘曼笛温柔的嗓音轻轻扬起,令他全身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迷蒙的眼眸在认清是她后倏地射出两束锐利精光。

  “是你!”

  她没有因为他不善的语气而退缩,只清浅一笑,“我替你倒杯水。”语毕,她旋身,轻巧地走到客厅角落,按下搁在椅柜上的热水瓶,为他调了杯温水,然后走回他身旁,递给他温热的水杯。

  他默默接过,饮了一口,望向她的眼眸仍然是警戒的,带着隐隐不悦。

  她望着他,“作恶梦吗?”

  他闻言蹙眉,却仍旧不说一句话。

  她微微叹息,“你还生我气?”

  从他在葛劳士山找到她和醒尘,和她吵了那么一架,一直到之后下山用餐、投宿,他几乎没有跟她多说一句话。

  “你觉得我不该自作主张带醒尘出来玩?”

  他看她一眼,从沙发上起身,俊拔身躯走到窗前,右手掀起窗帘一角,默默凝望窗外清冷月色。

  她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举足跟上,在他身旁立定,星眸同样直对窗外那一弯新月。

  “醒尘身体是不好,”半晌,她悠悠然然启齿,“可一味将他关在屋里绝不是个好办法。他还是个孩子,也像一般小男孩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新鲜、好奇,想亲自感受一切。”

  “……我错了吗?”他终于开口,微微沙哑的嗓音蕴含压抑,“我之所以限制他出门,是怕他身体负荷不了——”

  “你没有错。你如此保护他是出自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怎能说错呢?”她柔柔地说,“只是也许该换个方法。”

  “你是指像你现在这样,带他出门游玩吗?”他语音有些尖锐。

  “你不能不承认这对提振他的精神确实有帮助。”她平和地说。

  他没立刻回应,眼睑低掩,像在沉思些什么,良久,方转过头,湛眸凝定她娇容。“我看得出醒尘愈来愈喜欢你。”

  她心一颤,敏感地听出他平静的语调中其实蕴含着一个做父亲的不甘与苦恼。

  也许他是不服气,不服气她在短短一个月内便完全赢得了醒尘的心,而他这个费尽心力呵护儿子的父亲,却只得来他今日的冷眼以对。

  是啊,醒尘今日对他爸爸确实太冷淡了,冷淡到就连她这个外人都忍不住要为这个独力照顾儿子的单亲爸爸感到难过。

  “他大概很恨我吧?”他自嘲,“一个老限制他自由行动的父亲,连学校也不肯让他去……”

  “不,他怎么会恨你?”她急急地说,几乎是慌乱地打断他的自嘲,“醒尘这孩子很懂事,他当然明白你对他用心良苦,他只是……他今天会那样是因为——”

  “是因为你吧。”他淡淡地接下她没法说完的言语。

  她一怔,默然。

  “因为我这个父亲说要辞去他的曼笛老师,所以他才会对我如此生气吧?”乔星宇轻声说,嘴角衔着淡淡苦涩,“那孩子真的很喜欢你。”

  她心一扯,“星宇——”

  乔星宇摇摇手,逐去她有意劝慰的言话语,“你不必安慰我,曼笛,我了解醒尘,知道那孩子心中怎么想。”他顿了顿,更加放柔了语声,“我很抱歉在葛劳士山那么对你,你并不是鲁莽行事的人,其实你为了带他出门,肯定也大费周章吧。”他低低地说,想起她从背包里拿出的那些医疗用品,“我实在不该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责备你。”

  刘曼笛微笑,感觉心底一道暖流流过,“没关系,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

  “是吗?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情?”他紧盯她,嘴角淡淡扯开像讥讽又似自嘲的弧度,“你明白我怕醒尘体力无法负荷户外活动,怕他忽然发病,我怕下午的情形再度发生,怕万一更严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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