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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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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逐渐深了,苍黯的夜幕缓缓罩落城市。 可总是五彩缤纷的台北市,并没有因为黑夜的来临而稍稍褪去颜色,相反的,她仰起抹上淡淡胭脂的容颜,微笑接受夜的披风。 夜晚的台北,是美丽的、自信的,可绚丽的容姿后,掩著不为人知的寂寞。 城市是寂寞的,因为住在城市里的许多人,许多心,是寂寞的,因为在城市里生活的人总要戴上刚毅坚强的面具,纵使他的心有多么脆弱…… 想著,钱家声的嘴角不禁自嘲一扯。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只因为失业了便让他忽然成了个诗人?又或者,是因为下午被柴晶晶痛骂了一顿? 她瞧不起他,她对他失望,她认为他没骨气。 是的,他是没骨气,事实上,他也鄙夷所谓的骨气。 人为五斗米折腰,这不就是社会的现实?生活在这个世界,生活在这座精明冷厉的城市,他一向懂得游戏规则,不是吗? 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就是这个社会信奉的真理! 他没有错,跟柴老要来的支票是他该得的补偿,就算敲诈也好,他拿定了,因为他的确需要…… “我没有错。”他坚定地对自已宣称,透过车窗往前方直视的眸光忽地冷冽。 他没有错,他只是照游戏规则玩而已。 一念及此,他忽地用力踩下油门,宝蓝色的Cetiro往阳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说……小哲是我的儿子?”听闻爆炸性的宣言,纪礼哲只觉脑子一阵晕眩,扣在指间的咖啡杯一晃,差点落下。 他瞪著将他邀来谭昱阳明山别墅叙旧的学妹,眸光又是震惊,又是不信,还有微微的茫然。 程馨心一扯,胸口为他莫名的眼神发疼,“我就知道学长完全忘了。” “忘了?我究竟……忘了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他曾经与她缠绵欢爱,甚至令她怀了孕——这个学妹对他而言,一向就只是个学妹啊。 “学长,你记不记得你毕业那年生日?那天,你在酒吧喝得烂醉——” 纪礼哲脸色一白。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天,他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命令他马上回台湾进翔鹰集团工作。父亲不许他留在美国,不顾他成为建筑师的梦想,硬要他回国继承家业。 他拿自己患上胃病的身体威胁他,他这个做儿子的只得乖乖听命。 梦想被剥夺的不甘心让他自暴自弃地喝了一整天酒,试图麻醉自己…… “那天晚上,当我看著你醉醺醺地从酒吧里出来时,我很心疼,又好高兴,因为自己终於有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程馨幽幽地说,“我赶上前扶你,将你带到附近一家汽车旅馆。” “你……为什么这么做?” 朦胧的眼眸凝定他,“因为我爱你,学长,当时的我其实暗恋著你。” “什么?”他一震。 “我一直喜欢著你,可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她沙哑著嗓音,“在你心底,一直有另外一个人。” 是婉儿——她指的是婉儿…… 纪礼哲心一痛,想起不久前才逝去的女孩,他身子忽然开始发颤。 程馨注意到他激动的神情,容色一黯,“我想,你现在也依然爱著她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著她,等著她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虽然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还是很渴望你,就算只有一晚也好,我希望与你共度,只有一个晚上也好——”她忽然停住了,容颜逐渐染上哀伤。 “可是我……隔天早上并没发现你,我以为我是由自己去投宿的,我……当天就回台湾了——”他说不下去了,知道自己每一句话都正深深地刺痛她。 他毫无记忆的一夜,却影响了她一生…… “我只是出去买个早餐而已,回来以后,你已不见人影。”她摇摇头,眼眸氤氲雾气,“这是命,学长,命运注定我俩无缘。” “程馨,对不起——” “不,你不必道歉。”她摇头,“是我自愿的。” “所以你后来就嫁给了钱家声?” 她别过头,“嗯,正好家声跟我求婚,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他知道……你怀了小哲吗?” “他不知道。”她颤著嗓音,“他一直以为小哲是他的儿子,直到有一次小哲受伤送医院,需要输血,他才发现小哲……原来不是他的儿子。”自责让她的泪水一滴接一滴流落。 他展臂拥住她,“我对不起他,我应该……好好谢谢他。” 她哭倒在他怀里,“学长,小哲他……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他失声,“你是指血癌?” “对,血癌。”她哽咽著,“这几年他一直接受药物治疗,虽然病情控制住了,可身子一直很弱,我们想尽办法替他找合适的骨髓做移植手术,却一直……一直找不到——” “别哭,程馨,我来想办法。”他安慰她,“我一定会帮小哲找到骨髓的。” “不,其实家声的朋友已经帮我们找到了,可那个人……那个人一开口就要两千万——” “两千万?” “嗯,这数目太大,我们俩一时凑不出来……” “我有。”纪礼哲截断她的话,眼神温煦,“交给我吧,我来付钱。” “……你真的有钱?”锐利的嗓音突如其来响起,客厅里心绪震荡不已的两人同时调转视线。 “钱家声?”瞳底映入来人面孔,纪礼哲不觉愧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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