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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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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爱君庭?一点也不?从来不曾爱过他? 她不知道,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他吗? 她咬着牙,一颗心还因为他这番质问摇晃不定时,他旋即又抛下另一枚炸弹,“你既然不爱我,不愿意嫁给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枫盈,不应该让我娶你!你……你以为只有你的人生被毁了吗?你以为只有你被迫休学,被迫跟家里断绝关系,只有你是受害者吗?”歇斯底里的吼声精准地劈向方紫筠,击得她晕头转向,“我也有我的遗憾啊,方紫,我想拿奖学金,想到巴黎学画……可最后我却只能留在这里,留在这见鬼的台湾……你懂吗?我恨死了这见鬼的地方!” 他恨死了台湾,他恨当初错失了出国学画的机会,他恨……狂乱地咀嚼着陈君庭愤然的话语,方紫筠惊呆了,容颜惨白,纤细的身躯忽冷忽热,不停颤抖。 原来他……恨她,恨她决定生下盈儿,恨她与盈儿牵绊住他,让他无法自由展翅飞翔。 她一直以为君庭爱她,一直以为他不能没有她,一直以为他一心期盼着能令她们母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她一直以为……突如其来的呜咽忽地逸出方紫筠的唇,她连忙伸手,掩去悲鸣的嗓音。 她错了。她当初的决定其实并不让他快乐,反而让他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反而毁了他的希望,他的梦想! 她以为她那样做是对他好,却原来只是徒然令两个人都走岔了路,陷入了一桩悲惨可笑的婚姻。 这七年来,她与他所拥有的,原来不是一个幸福甜蜜的家庭,而是同时毁了两个人青春梦想的坟墓。 她错了,错了! 没想到自己竟会错得如此离谱……排山倒海袭来的悲痛攫住方紫筠,令她几乎晕眩,她咬紧牙,双手紧抓着床畔,“我错了,苍鸿,原来我错了……这么多年──” 她低喊着,悲悲切切,嗓音哽咽,可她还拚命深呼吸,拚命想抑制濒临崩溃的情绪。 她不能哭,她不要哭……她拚命地、不停地告诫自己,直到第一颗泪珠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你真的打算跟方紫筠离婚?”裸露的上半身闲闲倚在床头,张凯琪一面衔起细长的香烟,一面好整以暇地问道。 圆眸定定锁着正打着领带的男人。 “……嗯。” “不后悔?” “不后悔。”回应她的嗓音闷然。 沙哑的、嘲讽的笑声轻轻在室内回荡,“你还爱着她吧,君庭。”张凯琪问,长长地吸了一口烟。 陈君庭没有回答。 反倒是她轻描淡写地替他接下去,“你还爱着她──虽然爱她,可忍不住也怨她、恨她,因为她总是那么坚强,纤细的肩膀像可以扛下所有事情,更显得你这个大男人软弱无能、一无是处……” “够了!”严厉的低吼喝止她。 她却满不在乎,“你太骄傲,君庭,可这样的骄傲其实是导因于自卑,所以你更不能忍受一个女人,尤其是你立志要照顾的女人反过来照顾你,她像个母亲,而你像个孩子……” “我说够了!”陈君庭再也听不下去,猛然转过身,结实健壮的身躯倒落床,紧紧压制住张凯琪,“不准你再多嘴说一句话,张凯琪,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他命令着,灼亮的黑眸发红。 她浅浅一笑,捻熄烟,伸展玉臂勾住他的颈子,“叫我凯琪。”她柔媚地说,诱惑般地朝他脸庞吹着气息,“以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难道还不够让你亲密一点唤我吗?” “你──”他瞪着她,在察觉到她柔软的乳峰有意贴着他的胸膛摩挲时,发现自己下半身再度不争气地硬挺。 她也发现了,唇畔的浅笑更加妩媚而勾魂。 “先别走吧,再陪我一会儿。” “我……要去参加酒会……”他喘着,气息粗重。 “晚点再去。” “不行。” “没有什么事是不能等的──”她轻声说,右手从他颈部滑落,钻入两人几乎密合的火热身躯之间。 数秒后,陈君庭身子倏地一颤。 “你这个妖精!”他低吼一声,忽地埋头,双唇紧紧咬住她,“看我怎么整治你……” 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那个半夜,当陈枫盈躲在自己的房间,听着父亲愈来愈激动的怒吼声以及母亲微弱的回应后,她终于痛苦地确认这一点。 他们真的要离婚了。 小小的心灵顿时六神无主。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爸爸跟妈妈要离婚了,她该怎么办? 他们……她该跟着谁?他们哪一个要她? 他们……他们会不会都不要她?她只是个拖油瓶,当初要不是妈妈不小心怀了她,他们两个就不会那么早结婚,妈妈不会休学,爸爸可能也早就到巴黎学画去了。 都是因为她,才让他们两个的人生一团混乱。 他们一定都很恨她吧?一定都怨她! 一念及此,陈枫盈迷惘的心绪更加狂乱了,贝齿紧紧咬着柔唇,早熟而聪慧的黑眸笼上薄薄水烟。 她该怎么办? 小小的脑子拚命转着,却无论如何思索不出答案。 纵然她是众人眼中的天才儿童,纵然她年纪小小却已比同年龄小孩成熟许多,可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 在面临人生第一个重大冲击时,她依然会恐惧慌乱,不知所措。 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啊。 “怎么办?鸿叔叔,我该怎么办?”她哽咽着,一面哭一面拉开抽屉,取出笔纸。 颤抖的小手在信纸上歪歪斜斜地刻下第一行字──鸿叔叔,请你快点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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