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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只是茫然地瞪着夭花板,一点感动的情绪都没有。

  这三个字或许曾经对她有过特别的意义,如今对她而言却只是个陌生的代号,唤不起她任何特别的回忆。

  她完全想象不出拥有这个名字的女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的个性、容貌、家庭背景,一切的一切。

  她只知道,当她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家医院,成了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的女人。

  最可笑的是,她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晓得,却有一个丈夫。

  那个男人──柏语莫,据说在台湾是有名的政坛新贵,是律师,也是议员。

  奇怪的是,她对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反应,反倒是听到这男人的名字时,一颗心怦然直跳。

  她忆起第一次见到他时所感受到的震撼。他是那样一个相貌英挺的男人,宽广饱满的前额,两道有若刀刻的神气眉峰,端正的鼻子,薄厚适中的嘴唇──那两瓣唇看来多么性感、多么诱人啊,让人禁不住想凑上前去好好亲吻一番……她曾经与那样的唇亲吻过吗?如果他真是她的丈夫,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程度的亲密关系,但为什么想象曾与他在床榻上亲热缠绵会是那样不可思议的感觉?单单只是想象与他接吻,她的四肢百骸就冲过一股暖流,直欲把她的脸颊也烧起来。

  但当她回神一想,脸颊的热度却又一下子退了,手心亦随着泛起冷汗。那个男人,那个他们说是她丈夫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丝毫没有情人之间的缠绵悱恻,反倒极其冷淡,流露着清清楚楚的嫌恶。

  他看来对她一点地不关心,甚至还十分痛恨她。

  如果他对她还有一点点夫妻的情分,就不会在找到她后,还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达一个月之久。这一个月来,她日日盼望着他会忽然出现就算没有任何的问候与关怀,只要他能出现在她床前,让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她孤单一人,她也会感到稍稍安慰。但她日日盼到的只有失望,只有一日比一日更加的孤独与寂寞,只有夜复一夜的心凉与心痛。

  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从前的一切了。一个失去自己的女人,而唯一找到她的亲人竟对她如此漠不关心!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死于那场车祸,免得醒来还要受此遭人憎恨,受人忽视的折磨。

  她眨眨眼,一颗泪不争气地滑落。

  昨晚,照顾她的特别护士兴匆匆地跑来告诉她,她的丈夫出现了,正和伊森大夫谈话。她以为他在和大夫谈完话后会来看看她,但她痴痴地等了大半夜,却只等到护士一句“他和大夫一块儿去喝一杯”的尴尬呢喃。

  为什么?他是她的夫婿不是吗?为何对她绝情至此?

  她一咬牙,忽地怒上心头,一手拍开特别护士刚刚为她端来的食盘。

  “季小姐!”护士讶然地望着她,一双温柔的灰眸中满是不解。

  季海蓝咬住下唇,护士惊讶的嗓音让她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时心有歉疚,“对不起。”

  “没关系。”她微微一笑,一面蹲下身收拾残局。“我再端一盘给你?”

  “不,不用了。我吃不下。”

  “为什么?”

  “我没胃口。”

  “没胃口?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

  “不用了。”

  “我去请医生。”

  “我说不用了!”季海蓝尖锐一唤,“我只是吃不下而已|。”

  “季小姐……”护士小姐怔怔地看着她,第一次见识到她也有脾气。

  以她丰富的经历,病人的任性暴躁该是司空见惯,也早就练就一套从容应对的方式。但季海蓝一直是那样听话文静的好病人,她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激动,一时之间竟吐不出一句话来。

  气氛僵凝了数秒,门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语音,不低不高,毫无起伏。

  “没想到你即使身在医院,还是不折不扣的大小姐脾气。”

  季海蓝瞥向门口,柏语莫直挺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背靠着门,双手闲闲地交叉胸前,一双黑眸深深幽幽地盯着她,唇角微微撇着,像是嘲讽又似不屑。

  “谢谢你,护士小姐。”他以英文对护士道谢,性感的唇抹上迷人的微笑。待送走她后,微笑立即消失,转向她的脸庞重新恢复面无表情。

  他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儿,“看样子你已经整治得差不多了,这张脸跟从前一模一样。”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像说她这张脸和从前一般,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憎恨。

  “你……来做什么?”她尽量以平静的模样面对他,但她无法不想啊!她但愿自己发颤的语气没泄漏内心的怨怼。

  他好整以暇地挑眉,“这话问得好笑。我从台湾千里迢迢飞来这里做什么?自然是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她忍不住微微提高嗓音,“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看你的态度像是恨不得我永远留在这里,别碍着你才好。”

  “我若让你有那样的感觉,那也该怪你!”他也激动起来,“当初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离家出走,不留只字词组。”

  她愣住了,“我离家出走?”

  “是啊,大小姐。”他语声清冷,“你就那样潇洒离去,也不想想两个孩子是什么感受。我反正有没有你这个妻子都无所谓,但孩子呢?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被母亲狠心拋弃,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当时恩彤升二岁,恩白还未断奶,你一个做母亲的怎能说走就走?骨肉亲情在你看来是这样不值一哂的玩意见吗?”

  他一句接一句逼问,语气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更加刺痛她的心。她怔然迷惘,听着他不留情的指控,直觉一颗心强烈绞扭,就连呼圾也无法自然,一口气憋在胸膛,怎样也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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