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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了解你的心情,”季海平依旧维持一贯的冷静,“但梦婷现在嫁给了我。”

  “了解?你了解什么?”程庭琛蓦然提起他的衣领,狠狠地瞪视他,“你了解我和梦婷那段缠绵悱恻的过往吗?你了解我们曾经立誓生死不离吗?你一点都不了解,竟还在此大言不惭!”

  “或许你们曾经山盟海誓,但那些终究是过去的事了。”

  “你该死!”程庭琛高声嘶喊,唰地一声抽出一柄长剑,“跟我决斗!你这乘人之危的公子哥儿,跟我一决高下!”

  一见晃晃的长剑穿透结冻的空气,直指季海平的鼻尖。

  她顿时满心惊慌,紧捉住他的肩,“庭琛,不要这样!”

  他甩开她的手,“别阻止我!梦婷,你明知我说过若有人胆敢从我手中夺走你,我一定与他一拚生死!”

  “庭琛,这太可笑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啊……”她拚命摇着头,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沿着脸颊不停滑落,“别这样,庭琛,求求你……”

  她急促地吸着气,一边硬咽一边哀求着,直到一个沉稳的声音低低地唤她,“醒醒,梦婷,你在作梦。”

  她幽幽地睁开双眼,失焦的瞳孔不知所措地调整焦距。

  “是我,梦婷。”那个低柔的嗓音继续说道,“你方才做噩梦了。”

  终于,她看清了眼前被柔和灯光映照着的脸庞。那张线条有些刚硬的脸庞却异常地漾着温煦的光辉,让她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心安。

  她勉力撑起上半身,“对不起,吵醒你了。”

  他摇摇头,伸手替她拭去残留在颊上的泪珠。“你哭了。”那语气竟微微带着疼惜。

  汪梦婷怔怔地随着他的动作抚向自己湿润的脸颊,这才察觉自己竟真的哭了——她原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一个真实得让人心痛的梦。

  “方才,你一直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季海平静静地说。

  汪梦婷抬眸望他,响应她的是他平和的眸光。

  “庭琛。”他轻轻道出这个令她心脏一紧的名字,“是你在英国的情人吧?”

  汪梦婷眨眨眼,眼中的泪让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忘不了他。”他简简单单地做了结论。

  那股熟悉的酸涩再度涌上眼眸,她吸着气,无法吐出只字词组。

  “梦婷,”季海平轻抚着她的脸颊,声调微微瘖哑,“好好地哭一场,把一切的委屈伤心都发泄出来,好吗?别这样强忍着,别一个人躲在梦里偷偷地哭——就现在吧,天还是暗的,在阳光照不到你的时候尽情地哭吧。”

  汪梦婷望着他,眼睫微微颤动着。

  为什么在他如此温柔的凝视下,她的泪水会像海潮一样地汹涌决堤呢?为什么强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在他面前崩溃呢?为什么她想忘了庭琛,却仍然在梦中见到他呢?为什么因为庭琛而发生的强烈心痛会让她躲在季海平的怀里痛哭呢?

  虽然有这许多的犹疑,虽然有这许多的难以置信,她依然在他怀里整整哭了一个小时,哭尽这些日子以来无法说与人听的委屈。

  也哭尽她对自己以及对程庭琛的怨恨与痛心。

  天啊,她是怎么回事?竟在新婚夫婿怀里为从前的情人痛哭流涕!这事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是多大的笑话啊!

  在飞机上,汪梦婷只是一径低垂眼帘,不敢向季海平望上一眼;而他,竟也不发一言,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他生气了吗?她忍不住心慌,如果他真的不悦也是她自找的.她必须为今晨的举动向他道歉。但……该怎么开口呢?

  他为什么不肯说一句话呢?即使是斥责她也行啊。

  汪梦婷决定自己不能再忍耐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了,她自眼帘下望向他。

  他戴着耳机,手上拿着本书,似乎读得津津有味。

  她瞄了一眼书名,发现是克莉丝蒂的侦探小说,名闻遐迩的《东方快车谋杀案》。

  在英国,阿嘉莎.克莉丝蒂被推崇为推理小说的女王,甚至连女皇伊莉莎白二世都对她的书着迷不已。当然,汪梦婷也是她忠实的读者。

  季海平察觉了她流转的眸光,摘下耳机,“看过这本书吗?”他问话的语气自然,彷佛今晨的一切只是梦境。

  她微微一怔,“看过。”

  “很不错的一本书,克莉丝蒂一向有办法用最平淡的叙事语气挑起读者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这本书。”她出于直觉地应道,“真可说是经典之作。”

  “千万别告诉我凶手是谁,”他半开玩笑,“我还希望多享受一下悬疑的乐趣。”

  “你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吗?”

  “我才刚读完第一章呢,小姐。”他朝她秀了秀自己读到的地方,“甚至连谋杀案都还没发生。”

  汪梦婷禁不住笑了,紧绷的心绪舒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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