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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第二回的拒绝直接又明确,就像一巴掌狠打在她脸上,打得她措手不及又痛彻心扉,泪水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她没想要哭的,因为在出嫁之前她便告诫过自己,这是自己的选择,不管以后面临的是何种生活都不许哭泣,因为她是来赎罪而不是来享受的,况且她也不认为嫁到裴家会比嫁到席家的日子更难过。

  可是她也不知道昨晚的自己怎会突然变得这么脆弱,一下子眼泪就涌了出来,不仅自己被吓到,也吓到了他。

  他手忙脚乱的向她道歉,安抚着她,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而再再而三却依然止不住她不断滑落的泪水后,终于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从眼睫、脸颊到唇口,然后不知不觉的上了床,不知不觉的进了洞房,完成了他们的新婚之夜,周公之礼。

  静静地看着他晒得有点黑,不似京城中那些少爷、公子们白皙俊俏,却更显得英气逼人的脸,兰郁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他醒后会对昨晚所发生的事做何反应,而他们夫妻俩今后又会变成一对什么样的夫妻,是相敬如宾呢?还是貌合神离?想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轻轻地闭上眼,她让自己别想了,能够重新再活一次,避开上辈子的悲剧,偿还上辈子的欠债,不再被罪恶感与悔恨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这就够了。

  至于婚姻的幸福或是人生的幸福,她不会强求,但也绝对不会放弃,会尽己所能的去获得,得之她幸,不得她命,就这么简单。

  想通这个道理,回到初衷之后,兰郁华的一颗心也迅速地稳定下来,不再多愁善感,也不再忐忑不安。

  “少奶奶,该起了。”房门外忽然响起彩袖轻声的提醒。

  昨日她担心今晨会睡过头,特别交代彩袖到点时来提醒她一声,免得入门第一天就睡过头徒惹婆婆不满。

  这回成亲,因裴家事前的要求,她只带了两个陪嫁丫鬟过来,一个是彩袖,另一个则是彩袖的好姊妹彩衣,两个都是自愿跟来的。

  彩袖不需要多说,彩衣的自愿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因为她原在是母亲那里服侍的二等丫鬟,虽不比大丫鬟,在府中丫鬟的地位也是排得上名的,但却自愿跟她到与兰府相比可谓是贫困的裴家,让她着实想不透。

  于是她将那丫头叫到面前,开门见山的问她为什么,怎知竟是因为她对李家和张家所做的事,那丫头觉得她这个小姐不仅厚道还心善,根本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跟着她很放心也很舒心,让她一整个无言以对。

  从那丫头直白的答话方式来看,她大概可以明白为何彩袖会与那丫头是好朋友了,因为她总觉得彩袖是个聪明、心思缜密且谨慎的丫头,这样的人和心思同样复杂的人相处肯定会累死,只有和性子直又没心机的人相处,才能真正的放松,而彩衣正好就是这样单纯没心机的人。

  为了确定,她又问了母亲与彩袖,得到的答案与她想的差不多,彩衣就是个没心机的,所以她的陪嫁丫鬟就定了彩袖和彩衣这两人了。正好彩袖善于服侍人,彩衣则擅长厨房里的事,两人完全互补,配合的恰到好处。

  彩袖的声音响起时,兰郁华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夫君,只见他依然安稳沉睡,并未被惊醒,她也就稍稍地松了了口气,因为时间还早,他完全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至于她,除了要先梳洗准备去向母亲敬茶之外,还得去趟厨房帮忙准备早膳,毕竟这里不是兰府,服侍的下人多,这里只有彩袖和彩衣两个丫鬟而言,她得帮忙分摊些工作才行。

  在不吵醒夫君的情况下,兰郁华忍着身子的不舒服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披上衣服后,走到房门前轻轻地将房门打开,然后对着门外的彩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她进房来服侍她梳洗更衣。全程主仆两人都轻手轻脚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整理好容装后,主仆二人这才又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两人并不知道在她们走出房间、轻手将房门带上的同时,躺在床上“熟睡”的裴翊已经睁开眼睛,眼中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有挣扎与苦恼,还有他自个儿都不知道的淡淡温柔与怜惜。

  兰郁华在彩袖的带领下来到裴家的厨房,彩衣已在里头忙碌着,她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卷起了袖子。

  “小姐——不是,少奶奶。”彩袖一时口快叫错了称呼,赶紧纠正过来。“您这是要做什么?让奴婢来就行了。奴婢虽不擅长厨房里的事,但帮彩衣打个下手还是行的。您站在一旁指示就好,别沾手。”

  “一起动手做比较快。”兰郁华摇头道。“这里不是兰学士府,我也不再是府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以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你们俩要记得。现在的我身分是裴家的媳妇,本就该学习做家事,不然要如何服侍好婆母与夫君?你们俩以后不仅要帮我,也要教我。”她认真道。

  见主子一脸坚定、认真、执着的表情,彩衣只好将挑菜的工作给主子做,一边教她。

  彩袖被分派到烧火的工作,一边做事,一边忍不住的对主子说:“少奶奶,其实家里就只有夫人、少爷和少奶奶三位主子,奴婢和彩衣两个人就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好,真的不需要您亲自动手。”

  “奴婢也这么觉得。”彩衣立即附和道。让主子站在自个儿身边听她命令做些打下手的事,她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啊。

  “我总不能将你们俩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吧?过几年总是要嫁人的,我得先学着未雨绸缪。”兰郁华调侃两个丫头,微笑道。

  “少奶奶,说好的,奴婢在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亲人,可是要一辈子跟着您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过河拆桥。”彩袖赶紧说道。

  “嫁了人就不能继续服侍少奶奶吗?奴婢看老爷府上有很多嫁了人的姊姊、嫂子们继续待在府中服侍老爷夫人。”彩衣疑惑道。

  “那是因为她们许的人原就是府里的人。”彩袖说。

  “那少奶奶也把奴婢许给咱们府里的人好了,这样奴婢就能继续留下来服侍少奶奶了。”

  彩衣毫不犹豫的直线思考,把兰郁华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个笨蛋!”蹲着烧火的彩袖瞬间跳起来在彩衣额头上敲了一记,训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懂吗?”

  “不懂。我说错了什么?”彩衣揉着被敲痛的额头,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彩袖无言以对的瞪着她,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把她许给咱们府里的人?问题是咱们裴府里就只有一个男人,也就是少奶奶的夫君,彩衣要少奶奶将她许给府里的人,意思不就是要少奶奶将她许给少爷做小吗?这个傻丫头当真说话都不经大脑的,要不是少奶奶和她都知道这丫头就是个没心机、脑袋一直线的笨丫头的话,当场就能把她拖下去活活打死了,真是个笨蛋。

  “等咱们少爷赚了大钱,换了房子,家里有了其它的奴仆之后,你再说这句话懂吗?”彩袖最后只能这么说。“现在赶紧做事,少奶奶一会儿还要去向夫人敬茶,没时间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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