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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吻她一记,接着却开口说:“那么告诉我过去这一个星期来,你究竟在烦恼什么?”

  一顿,他微笑的补充道:“夫妻之间,没有秘密,诚实以对。”

  段勤心一愣,突然一整个无言以对。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有心事可以隐瞒他多久,也知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挖坑给她跳的方式,逼她和盘托出一切啊。用这种方式……

  他实在是太奸诈了,奸诈到让她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你用不着这样挖坑给我跳,我也会告诉你。”她说。

  “会说,但绝对不是马上说。你可能会独自再恼烦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年半载的,我说的没错吧?”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说。

  段勤心简直无话可说,因为他说的完全正确。她的烦恼其实不是说不得,而是怕说出来之后,可能只有挨骂和遭白眼的份。当然,如果因此她的烦恼就能解决的话,也就算了,问题就怕解决不了,反而还会添增更多的问题出来。

  说真的,有时候她也不太了解自己到底在想怎样?

  那个男人对她而言,可能比陌生人还不如,但是为什么听说房子被查封,他不知去向之后,她的心就在不忍与担心之间拔河呢?

  他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这样的话她大概对自己说了一千遍有了,但为什么她还是抛不开那不断出现在她脑中,那个男人有一餐没一餐,浑身恶臭的蜷缩在公园、地下道、捷运站裹报纸、纸箱御寒的想象画面呢?

  她真的很讨厌拥有妇人之仁的自己。

  那个男人不会变了,就像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一样。

  所以,这回如果她不和他断个彻底,又再对他伸出援手的话,也许她会再次跌入醒不来的还债恶梦里。重点是,现在她所做的决定,牵连的可不是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而已,还有勤芳,以及她最爱的老公常峰,和还在她肚子里成长的小宝贝。而这就是让她烦恼不已,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之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犹豫不决的主因了。她对自己的优柔寡断也很生气。

  “你在烦恼什么?”常峰再次问道,温柔的嗓音中有种“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坚定。

  “我很气自己的妇人之仁和优柔寡断。”她低声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这件事和那个人有关?”

  段勤心不禁轻叹一声。他真的很聪明,太聪明了。

  “听说房子被查封了,他不知所踪。”她躺在他怀里,幽幽的低声道。

  “你想怎么做?”常峰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直接问她。

  “我不知道。”她老实说,语气中有挣扎也有苦涩。“他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根本就不需要去同情他或理会他。但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觉得他可怜吗?”

  “他罪有应得。”

  “同情他吗?”

  “我应该要恨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些年来,妈妈、勤芳和我也不需要吃这么多苦。我应该要恨他的。”

  应该要恨,却没办法恨。常峰知道答案了,所以这阵子她才会这么愁肠百结,忧忧郁郁的。

  不过这个问题对她而言也许是个无解的难题,但对他不是。

  “你相信我吗?”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问她。

  “当然。”她抬头看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不要再想了。”

  “交给你?”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

  等了半天不见他有说明的打算,段勤心忍不住问道:“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她遏制不住的呆了一呆。见状,他微微一笑,温柔地吻了她一下。“在找到人之前,我会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他温柔对她说,“所以,你不要再烦恼了,因为再烦恼你也做不出一个确切的决定。我不想看你每天眉头深锁的模样。”说着,他伸手轻抚了下她的眉宇之问。

  “我应该没有每天眉头深锁吧?”她一怔,小声的问道。

  “白天没有,晚上睡觉后有。”

  真是言简意赅。

  自从她怀孕的事曝了光后,她便被妈妈赶过来这边与他同居,说都要结婚了没关系,重要的是安胎。结果害她很尴尬窘迫,他却很开心。

  “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她枕回他胸前,圈抱着他道歉。

  常峰沉默地轻抚着她的背部一会儿,这才缓慢地的开口道:“虽然我不是万能的,能够解决所有疑难杂症,但是有烦恼的时候你还是可以跟我说,我会尽我所能的想办法帮你解决。”

  “你已经帮我很多次了,我工作的事,勤芳的事,妈妈的事,房子的事,我真的不想什么事都麻烦你。”

  “夫妻之间没有所谓的麻烦。”

  “我知道,但是什么事都让你帮我解决的话,我怕我会养成什么事都要依赖你的坏习惯。”

  “我不介意。”他听了柔声说,低头在她头顶上轻吻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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