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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到了傍晚日落时分,还不见端敏回府,德斜急得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屋子转个不停,夫人一样魂不守舍的,拚命守望着大门口,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想见到端敏的影子了。

  德叙远远看见靖容拎着一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路走着一面甩着,德叙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一看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大喊:“靖容,你过来!”

  靖容见德叙脸色铁青,早吓得腿都软了,急忙低个头,规规矩矩地站着。

  “看你这德行就知道没什么出息,都十六岁了还这样轻浮莽撞,成天无所事事,你大哥十八岁就封武状元了,你呢?武功不行,连书也念不好,你到底想干什么?”德叙闷了一肚子的气全发在靖容身上了。

  靖容真觉得满腹委屈无处诉,阿玛每次骂他总要提到大哥,靖斯十八岁封武状元的事迹已经讲了不下千次了还不倦,真是烦死他了!

  “看见靖斯了吗?”德叙没好气地问。

  靖容耸了耸肩回答:“大哥一早骑着赤雷不知到哪儿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你手上拿着什么?°德叙奇怪地问。

  “这个呀!”靖容把手上的东西拎起来晃了晃,说:“在大哥书房捡到的荷包,我觉得很有趣,所以拿出来玩玩。”

  “什么不好玩,偏要玩一个荷包吗?成天厮混在丫头堆里,现在过分得连荷包都玩起来了,马上把荷包放回靖斯书房去,也不怕他剥了你的皮!”

  靖容急忙把荷包送到德叙眼前给他瞧,一面说:“阿玛,您看这个荷包绣得好笑不好笑,这种东西能有什么重要的,大哥总不会为了这个荷包剥我的皮吧!”

  靖容刻意不提起荷包袋中珍藏的那块猪红色古玉。

  德叙随意看了一眼荷包,虽然图案确实看了好笑,不过他可没有那个心情取乐,便挥手赶着靖容走,一边警告他:

  “现在府里住着一个端敏公主,你就不能安分点儿吗?改天闯了祸,我也帮不了你了!”

  靖容转身快走,担心德叙意犹未尽又要数落一番,拼命快步走到看不见德叙为止。

  他信步走到荷花池旁,见四、五个小丫头正在池边收衣架上的衣服,他走过去,把荷包传给其中一个小丫头看,打算拿这个荷包给她们取乐。

  荷包在四、五个丫鬟手中传来传去,每个人都笑得快岔了气,有人笑着问靖容:“小少爷,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对鸳鸯简直笑死了人,就算我们刚学刺绣也没绣过这么好笑的!”

  靖容见她们笑得东倒西歪,真是得意极了,没想到这个东西比他说笑话还能让她们发笑。

  “真想不到我大哥会有这么好笑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绣的?”靖容答腔。

  丫头们一听到是靖斯的东西,急忙把荷包还给靖容,还不忘提醒他:

  “大少爷的东西你也敢拿,快还给大少爷吧!小心他罚你呀!”

  靖容见她们如此蔑视自已,气得咬牙切齿。

  “在这个府里,好歹我也是个少爷,何必怕他呀!这个东西我偏要了,看他能拿我怎样?”

  丫头们相视而笑,大家心里都很清楚,靖容除了会说大话,什么本事也没有!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丫头们知道是靖斯回来了,急忙收拾起衣服,吓得一哄而散。

  靖容看见靖斯把赤雷拉迸马厩,直接就走进书房去了,他暗暗一想,万一靖斯真的认真找起这只荷包,肯定会找到他头上来,想到这里,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从小他就非常怕靖斯,偏偏他又老是做些惹火他的事情来。

  突然之间,他看见靖斯冲出书房,他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荷包往身后一丢,丢进荷花池里了。靖斯一看见他站在荷花池边,就直接冲过来,开门见山地问:

  “是不是你拿走我书案上的荷包?”

  靖容佯装听不懂,反问:“什么荷包?我不知道呀!”

  靖斯怒不可遏,揪住他的衣领大骂:“除了你,还有谁敢乱拿我的东西,敢跟我说不知道,你最好趁早拿出来还给我,我还可以不追究!”

  靖容打算来个抵死不认帐,拼命大叫着: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我人在这里,给你搜啊!”

  “你敢抵赖!”靖斯气得失去理智,瞪着他狠狠的撂下重话:“只要让我发现拿走的人是你。我会

  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

  靖斯摔下他,转身离开。

  靖容感到毛骨悚然,看靖斯心急如焚的样子,想必把那个荷包看得非常重了,也不知道看重的是那个荷包袋还是袋中稀奇的古玉?他开始后悔自已那么毛躁,一下子就把荷包丢进荷花池里,现在就算要找也找不回来了,如果只把猪红色的玉还给靖斯,照例逃不过他的一顿毒打,索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算了!

  他忽然想起,有那么多人看见他拿走荷包,他还能瞒得住吗?

  他吓得惊慌失措了,该怎么办才好?

  他得先去警告那些看过荷包的小丫头们,绝不许出卖他,再去央求阿玛千万别告诉靖斯,否则,靖斯真会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给拆下来了!

  夕阳西下,端敏踏着余辉回到府中。德叙和夫人站在门口磕头迎接,端敏急忙扶起他

  们,无奈的说:“老爷夫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卸下防备?什么

  时候才能不将我当成公主呢?为什么任我怎么做、怎么说,你们都不明白?总要在彼此之间砌起一道墙来防御我,我真有那么可怕吗?我只希望你们能把我当成正常人一样对待,难道真有那么难吗?”

  端敏回过身,眼泪不由自主滴了下来。德叙和夫人双双震动了,端敏这些话说得那么真诚、坦白,没有一点官味,全然出自一片肺腑之言,而他们,确实如端敏所说,把她当成”敌人”一样应付,绞尽脑汁与她周旋,如今。端敏的一番话,令德叙陷入沉思,也叫夫人觉得有些惭愧了。

  纳兰夫人忽然捧起端敏的手,柔和的说:“公主,以后我们会试着自然——点,毕竟公主的身分太尊贵了,我们无法那么快就适应,不过,公主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会试着照办,以后就不来请安那一套了,你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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