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镜水 > 红发贼婆子 >


  “誓死?我真讨厌这句话……”轿中传出幽幽低叹。

  死有什么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种愚忠,是他最厌恶的。

  “啥?”喜宝只听到主子开口,却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都给退下。”淡声命令著,轿帘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著。

  “邢……不,大大大……大人?”假护卫不明所以,也不知该有何反应。

  “退下。”再简单不过的两字,薄然的语调,却使得几个僵硬又思考空白的人像是被下了咒般,乖乖退至轿旁。

  黑色的骏马冲至轿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拉起了头,险些踏烂那蓝顶。马上的蒙面人拉扯缰绳,驭著看来似乎脾气很不好的巨大坐骑,居高临下,扫视著一旁其余人后,将目光放在翻起的帘门上。

  气流中的暴乱尘沙开始沉淀而落,一著白衫的修长身影从轿中站出,仿佛沾不上周遭那厚重的黄土,温文尔雅的特质犹若无法磨灭的强烈刻印,在第一眼就轻易烙上观者心底。

  白衫男子的身形十分飘逸,举止优雅;墨黑色的长发稍扬,纤细柔和,仿佛周遭急骤的气动都因他的出现而放缓屏息。轻慢抬起首,那极其俊美的面容更是几乎能让人看闪了神。

  他的五官细致绝伦,却无多余的脂粉味;一双明目澄澈无瑕,流转间顾盼生姿:白净的肤色加以那显著的脱俗气质,更有凡人天仙之感。

  他将美眸对上那藏红色披风的人,然后,和善地微笑。

  后头有几名山贼看得一楞一楞的,大刀险些劈回自个儿身上,怎么也没想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绝色的丽人!

  “咦咦?”不远处的一个白发壮汉就拉回自己的飞魂,惊讶地大嚷道:“糟糕!咱们搞错人了!明明是要抓‘阁老’的,怎么会是这种毛都还没长好的小伙子?”弄错啦,弄错啦!看那长相,别说是“老”了,他怀疑,这家伙有没带把儿都还是个问题呢!

  一旁躲著的喜宝抖了下,先是瞥了那白色背影一眼,然后又哀哀凄凄地把眼珠子给转去瞪著天。

  胯下的马儿不耐地喷著气,那藏红色披风的头子垂低淡色的眸瞳,没有理会同伴的叫嚷,只是和白衫男子对视著。

  倏地,那头子迅速地伸手入怀再抽出,“唰”地一声,一道狠冽黑风在刹那疾扫过白衫男子身侧,甚至没让人来得及张口呼喊,就直袭他后头的八抬轿,喀啦声响震耳欲聋,雅致蓝轿顶立刻断成两半!

  众人被这一霎时的压迫感给慑在原地,回神定睛细看,一条黑长鞭被握在那头子手上,只瞧藏红色的披风轻扬,长鞭便像是自己有著生命似,“咻”地回绕上了主人的膀子,犹如豢养做来当武器的毒蛇般,诡异凶猛。

  “啊!”假护卫们早就惊得坐倒在地,使不出力气逃了。

  白衫男子动也没动;喜宝则没能如他主子那般镇定,吓了好大一跳,几乎是四肢跪地,用爬的远离那散落掉下的碎屑。

  那头子握紧了手中长鞭,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过目光,只一迳沉默地盯著男子美丽镇静的轮廓不放。

  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只听男子那清雅的嗓音,不愠不火地道:

  “别伤害他们,如果你们要找的人是名为‘邢观月’的,那么,就是在下没错了。”

  话才落,那头子眸底闪过精光,肩膀一动,左手黑鞭再出,准确地卷上了白衫男子的腰,驾驹用力一带,才眨眼就把人给掳上了马!

  “天哪!”眼睁睁地目击如此粗鲁情景,其余人皆下意识地齐声惊呼。

  可惜这惊慌的叫唤没能让冲射而出的骏马停步。假护卫们怔愣愣地还来不及站起来跑呢,就被人挡住去路。

  “还看什么?你们的对手是咱们!”几名山贼笑著拿出一捆捆绳。

  啥?!这这这……这些山贼是玩真的?不会吧!

  一群还以为是在演戏的家伙目瞪口呆,根本没料到情势往如此发展,那什么邢公子这样给人抓了走,那他们怎办?怎办?

  真的……要跟这些凶恶的山贼打架吗?!

  “不……不要啊!”之前没说会这样的!不是都作戏吗?不是吗?“哇啊啊!”只能惨叫。

  “别打我、别打我……痛!不要踩我的手……唉唉、唉呀!”喜宝一个人匍匐爬出战场,退到安全地带后,灰头土脸地站起。

  拍拍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气,再收收惊,踮著脚遥望著那就要看不见的红点,他的眉头打成死结。扁著嘴,好可怜地喃念道:

  “您可得平安回来啊……主子。”

  他喜宝一定会多烧几炷香诚心祈福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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