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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好片刻,罗恋辰缓缓起身,优雅地对台下行了个礼,听众们才跟著恍然惊觉。

  瞬间,热烈的掌声爆开,久久回荡不绝。

  楚怀风跟著鼓掌,一面转过头望向白谨言。

  “她弹得真好。”他赞叹,“想不到她就是三年前那个女孩。”

  白谨言没有回答,湛深的眸,依旧直盯著台上的她。

  她真的弹出来了,真的弹出他的声音!

  乍听到那一串串沉邃又飞扬、内敛又澄透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泄时,他几乎抑制不住全身的震颤,好一阵子,脑海只是一片空白。

  她诠释萧邦的方武,她弹出的琴声——那是他的萧邦,是他白谨言的萧邦!

  由那些评审们脸上又是微笑、又是皱眉,褒贬不一的表情,他能确定她即将在评审团间引起一番剧烈争议。

  就像当年的他。

  “……你一定很高兴吧?她弹出来的琴声跟你像极了,不,应该说,根本就是你的声音。”

  他无语。

  是的,他该觉得高兴的,在比赛的第三轮,她终于真正弹出了属于他的声音。

  可为什么充斥在他喉头的,不是梦想达成的甜蜜,反而是苦涩得令他难以咽下的滋味?

  “我应该高兴的……”白谨言喃喃自语,像极力想说服自己,“她能够完成我的梦想。”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楚怀风望著他脸上怔忡不定的表情,叹了口气。“你也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

  “在台上演奏的人不是她。”楚怀风一字一句、意味深刻地说。

  他一震。

  “虽然她弹得很好,虽然听众们都为她的琴声疯狂,可那不是她,在演奏台上的那个女人,没有自己。”

  没有自己?

  “她只是另一个你罢了。”

  她没有自己?只是另一个他?

  他是不是……错了?

  这一夜,白谨言辗转难眠。

  在他身畔熟睡的她,玫瑰唇角甜甜扬著,也许在梦里,也为了最后能闯进决赛而高兴,可他却发现自己无法感染她的喜悦。

  我真怕有一天她会恨你,恨你让她失去了自己。

  整个夜晚,楚怀风深沉的感叹不停地在他脑海回荡,他悚然不安,一迳睁著眼,瞪著天花板。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平素柔和的乐声在静夜听来格外刺耳。

  罗恋辰呻吟一声,翻了个身。

  吵到她了吗?

  白谨言急忙起身,四处摸索,总算找到搁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瞥了一眼萤幕上陌生的号码,他眉峰一紧。

  三更半夜的,究竟是谁不识相打电话来?

  不会又是唱片公司的人吧?想起晚餐后接到的那通电话,白谨号口低咒一声,直接切断电话。

  可才旋踵,铃声再度响起。

  躺在床上的罗恋辰强自睁开了眼。“是什么?电话吗?”

  “没事。”他索性关掉乎机,回到床上。“你继续睡。”

  “嗯。”她迷蒙地应一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酣眠。

  而他,继续失眠,直到东方微曦,秋日的晨光透进窗廉。

  白谨言翻身下床,煮了一壶咖啡,然后按铃要饭店眼务生送来当日报纸。

  他一面喝咖啡,一面翻阅几份报纸。几乎每一份都刊出了罗恋辰的相片,她专注弹琴的剪影似乎风靡了这整座城市。

  他们以“天籁”来形容她的琴声,以“旋风”来注解她造成的轰动,也开始挖掘属于她的一切——

  她父亲经商失败、导致家道中落的背景,她师承天才钢琴家白谨言,她继承了他的“钢琴之手”。

  她的琴声就跟白谨言一样清澈澄透,诠释萧邦的方武跟白谨言一样出人意料,跟当年的白谨言一样,得到了评审团正负两极的评价,简直就是白谨言第二……

  读著这一连串满溢惊奇与赞赏的报导,白谨言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将报纸抛掷在桌上。

  “你在想什么?”娇柔的声嗓拂过他耳畔,跟著一双纤长的藕臂自身后环上他颈项。

  “恋辰。”望著那双白玉无瑕的手,他神思有些恍惚。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在看报纸?”越过他宽厚的肩头,罗恋辰瞥了一眼玻璃桌上英文报纸上斗大的标题。“哇哦!你看到了吗?他们都说我是白谨言第二耶。”她笑道,语气满是天真的得意。

  成为白谨言的影子值得她这么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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